云鬟在旁一看,果然是认得的,正是上回赵黼把她从凤仪骗出来后,两人在酒楼上吃酒,见过的王振。
王振行礼过后,一眼看见云鬟抱着小灯笼,站在赵黼身侧,因时隔两年多,未免记得不清了,只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赵黼也不说,只问道:“你如何在这儿呢?”
王振笑道:“跟人约了去畅音阁听戏呢,世子是去哪儿?”
赵黼道:“随便出来走走。”
王振便眉飞色舞道:“不如一块儿听戏去,今儿在唱的正是红遍半个京城的薛小生。”
赵黼懒懒道:“我不爱听那些哼哼叽叽的。”
王振忙道:“我倒是忘了,昨儿世子家里请客,也已经是请过他的了,必然是不稀罕的。”
赵黼撇了撇嘴,不想跟他多啰嗦,才要作别,目光一动见,却见云鬟有些呆呆地望着王振,仿佛是个吃惊的表情,又像是有话要说。
赵黼低头问道:“你怎么了?”
云鬟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什么。”
王振见他对着“小厮”说话如此温和,心里打了个突,又看云鬟两眼,这才记起是两年多前曾见过的那“书童”。
赵黼见云鬟抱着那鲤鱼灯,隐透出几分心不在焉,他略一思量,便对王振道:“走的有些累了,跟你去坐着歇会儿也好。”
王振大喜,忙张罗着相陪引路,又道:“天儿热,我来打伞吧。”便将赵黼手中伞接了过去,给他擎着。
赵黼却把云鬟一拉,让她也站在荫凉底下。
王振心中啧啧称奇,不知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
不一会儿,来至畅音阁,王振早跟人有约,小二领着到了楼上极好的位置,他的那朋友等了半天,忽见竟把晏王世子领了来,自吓了一跳,忙毕恭毕敬地请坐了正位。
赵黼不免又把云鬟拉过来,云鬟推开他,只站在他身旁。
王振跟那人簇拥着赵黼,便说几句闲话,又夸这戏子唱得甚佳等话,赵黼意不在此,只时不时看一眼云鬟,却见她正全神贯注地打量底下戏台。
闲话片刻,并不见戏开场,赵黼便道:“是怎么了?等半天了!”
王振忙站起身,他的朋友按住他,亲自下去问,半晌回来,脸上冒汗,小心翼翼道:“今儿可真不凑巧,底下人说,恒王爷今日请这人进府唱戏,登不了台了。”
王振暗暗叫苦,却只得顺着说到:“原来是王爷有请,倒是我……弄错了,罢了,那就改日再看吧。”
赵黼翻了个白眼,才要起身走开,一抬头,却见云鬟人已经走到栏杆旁边儿,蹙着眉,眼中透出忧虑之色,仍是不住打量那台上。
赵黼驻足,想了想,因说道:“人走了不曾?”
那人道:“还没有,王府的人在外头等着呢……”
赵黼便道:“你下去,传我的话,不许叫去,给爷唱完了再去。”
那人吓了一跳,不敢做声,王振忙陪说:“世子,是恒王爷……”
赵黼重又大马金刀地坐了,哼道:“又如何?就算是圣上来叫,也先唱完了这场。王府的人若拦着,就说本世子在这儿呢,看他们怎么样。”
第116章
且说赵黼一声令下,把王振跟那人吓得魂不附体,两个面面相觑,不想竟碰到这样烫手的铁蒺藜,何止烫手,简直是烧的通红。
赵黼把眼一横:“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说?”
王振无法,忙拉着那人双双去了。这会子云鬟因听见了,便也回头来看他,赵黼笑道:“你什么时候爱听戏了?”
云鬟情知方才被他看了去,便低头看着那鲤鱼灯,道:“先前听她们说,王妃所请的戏甚好。”
赵黼问道:“听谁说的?”
云鬟一顿:“是蓉儿说的。”
赵黼道:“不止她吧?你方才说的是‘她们’。”
云鬟不料他这样精细:“还有沈家姐姐。”
赵黼听了,眉头微蹙,眼睛上看,缓缓地呼了口气:“她们还说什么别的了不曾?”
云鬟本要否认,想了一想,便道:“说是王妃很是喜欢舒窈姐姐。”
赵黼闻言笑了笑,深看云鬟,却到底并没说什么。
正在此刻,忽地听底下有些吵嚷之声,紧接着楼梯上脚步声慌乱,是王振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王府的人不信呢。”
果然听楼下有人吵嚷:“不必找这许多借口,王爷叫你去,是抬举你,几次三番、推三阻四的是怎么样,还拿晏王世子出来做幌子,当我们都是死人不成?趁着能好生说话的时候,快些乖乖的……”
云鬟听了这句,面上已经透出微愠之色,只是毕竟是王爷府的人,又能如何?
赵黼起身瞧了一眼,果然见一个王府长随打扮的人,站在台子旁边,指手画脚地在说。
他便双臂一探,半俯身在栏杆边儿上,似笑非笑道:“说的是把谁做幌子呢?”
底下那长随正气焰嚣张,仗势把那些人骂的狗血淋头,猛然听见半空里这个声音,急回身仰头一看,见二楼正座儿前有个人伏在栏杆上,双手搭在一块儿,正笑吟吟地望过来。
虽是随意的动作,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只舒懒腰的豹子,不急不缓地静静盯着人。
那长随万想不到果然是真,顿时有些慌了,忙先躬身跪地:“不想果然是世子在此,是小人眼瞎了没看见。”
赵黼笑哼了声:“不打紧,你这不是看见了吗,若是再晚一步,就真个儿要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