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样的所作所为或许只不过是想要让他看看牠这几年所生活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夹杂着试探和控诉。
地窟里面没有信号,没有时间,除了一直提醒他回归路线的提示灯之外,应奚泽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终于,沿着忘川的微弱光标发生了变化。
调转了三十度角的方向再逐步前行,应奚泽看到了一片凌乱的石碓。
这里附近显然在早年间经历过战斗,用手电筒打过灯光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围成片干涸的血液。
有异形生物的,也有不知道哪批防卫队队员的。
深绿色和猩红色诡异地交缠。
应奚泽稍稍侧了侧眼。
角落里堆放着几具骸骨。
这些本该属于人类的残骸,全身上下的骨架都弯曲出了很多诡异的形状。
头颅的位置已经被子弹穿透,想象得出当时因为发生异变而被同行的队友开枪击杀的绝望。
应奚泽的视线划过,最后停留在了一块痕迹斑驳的岩石上。
点点聚拢的荧光反应,最终齐齐地汇聚在这个同样的方向。
在原地稍稍停顿,应奚泽迈步走了过去。
岩石上面的那层灰很厚。
如果不是土质跟周围有细微的不同,在不仔细观察的状态下确实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应奚泽不小心踩到了旁边的骸骨,“咔嚓”一下声响,相当的清脆。
他仿佛丝毫没有觉察,从口袋里摸出防护手套后慢条斯理地戴上。
随后,才轻轻的拍掉了上面的灰,寻找到旁边一处凸起的痕迹,隐隐地一个用力。
石块剥落激起的滚滚灰尘让应奚泽低低地咳了两声。
他稍微眯了眯眼,抬眸看去。
在两块岩石的缝隙当中,夹了一根外观破旧的针管。
对于很多科研人员都不陌生,是一种好多年前就已经停用的型号,唯一醒目的是针管的末端染了一块已经干涸的墨绿,跟混淆在周围地面上的异形血液互相辉映。
像是一个醒目的信号,森冷地刺激着视线。
应奚泽瞳孔几乎是下意识的扩大,略感脱力下险些跌坐下去。
伴随着一股子从骨子深处渗上的凉意,眼前那个狭隘缝隙仿佛无形中扩大了无数倍,逐渐地形成一个幽闭的空间。
白刷刷的墙壁压抑的笼罩在周围。
而他此时此刻的脸色,却是比这一切更加的煞白。
恍惚间有什么从记忆深处涌出。
针管落地的声音中间交杂着惊呼声,迷迷糊糊间他仿佛被恐慌的人群簇拥着,一路推去,一路推去……最后进入了一个更加森白的房间。
明亮的灯光打在失焦的双眼上。
“以后只有我们走的才是同样的路,多好……”
尖锐的笑声忽远忽近。
无数的仪器导管将他交缠。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拖着整个身子,无尽地下坠着,持续下坠……
直到浓烈的窒息感泛上,应奚泽狠狠地闭了闭眼,猛吸几口气,才终于将自己从全身冰寒的游离状态中抽脱出来。
他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激烈起伏的胸膛,保持着尽可能不颤抖的状态伸手,将针管放入了口袋当中。
就这样无声地在原地站了许久。
应奚泽渐渐地,才感觉自己终于逐渐地找回了身体的温度。
比起突然的回忆冲突所带来的不适,应奚泽更清楚的是自己必须尽快回到正常状态。
虽然当时他离队的时候是在进地窟后不久,但是随着这一路走来,距离大门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远。
根据设备上的坐标提示,要想在没有交通设备的情况下返回岗哨,无疑需要不少的体力。
余悸之下,连每一下呼吸在寂静的环境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掩盖的口袋深处,应奚泽紧捏着试管的手因为过分的用力有些微微发白。
过了许久之后再次松开,前一秒还存在着的颤意已经荡然无存。
所有意识已经从之前片刻堕落的精神状态中抽离,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应奚泽才留意到,手电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跌落在地上摔坏了,天际昏昏沉沉的光色成为了周围唯一的光影。
失去明亮的光源,对于身在地窟里的普通人类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好在这里的天上虽然没有非常明媚的光源,但昏昏暗暗的环境下,倒还没有糟糕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