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这样的时间跨度来看,这些科研人员的耐心程度显然不是宿封舟可以理解的。
如果换成是他,在这样的地方日复一日,待不满三天恐怕就得彻底发疯。
宿封舟确实有好几天没能睡好了。
准确来说,是体内翻滚躁动的精神力时刻撕扯着他的理智,让他根本没办法入睡。
那些薄荷烟其实是上面专门为他定制的情绪缓解配方。
但成分当中毕竟没有哨兵在精神紊乱状态下所最需要的向导素,用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地开始失去了功效。
等这个最后的寄托都完全无效化之后,宿封舟估计,自己离彻底发疯估计也已经不远了。
而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研究所的实验室环境确实静谧,他只是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眼帘微微垂下,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
直到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一把拽回了他逐渐混沌的思绪。
来电显示的备注是他们七组的成员,融云。
看了一眼还在认真进行实验的应奚泽,宿封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一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一边快步走出实验室才按下了接听键,言简意赅:“说。”
融云的声音听起来显然有些不够平静:“老大,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宿封舟靠在门边,说话间,侧头看着实验室里的背影:“这里应该快结束了,返回陈山那边的车程大概需要四个小时。那边怎么回事?”
融云如果回答:“是这样的,后勤小组刚刚清点了一下异化者的尸体数量,已经反复确认过好几次了,最后发现,少了一具。”
宿封舟的眉心拧了起来:“清理过程中有地方遗漏吗?”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最主要的问题是,您也知道这次作战的地方……离洞口很近。”单从融云的语调来听,情况显然相当严峻,“根据所有监控录像的调查结果来看,很可能发生了‘泄露’。这边有些担心,恐怕需要采取一点措施。”
宿封舟脸上的表情未变:“知道了,我压缩下时间,尽可能三小时内抵达。”
融云:“路上小心。”
挂断了电话,宿封舟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
抬头看向应奚泽:“应工,大概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反应结束?”
然而话落,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应奚泽依旧是背对着站在实验台跟前,手上端端正正地拿着操作仪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提问般,就连动作也微妙地停顿在了那里。
宿封舟隐约间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刚要迈步走去,便见到了视野中的身影突兀地晃了晃。
仿佛一个信号,心头微微一跳,几乎在第一时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脑海陷入一片空白,不过是一瞬而已。
应奚泽闭了闭眼本想撑过这段突然的眩晕,骤然脱力的感觉却是让手中的刀片滑落。“叮——!”地一声切断了器皿中的菌丝。
然而瞬间仿佛被抽离的神志,让他显然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
天旋地转,应奚泽在浓烈的下坠感中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攀附什么。
眼见整个世界的平衡都要被彻底打破,忽然有一只手从虚空中伸了出来,一把将他牢牢托住。
身体深处渗起的寒意让应奚泽的嘴角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他感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拽着他整个人直直地坠入黑暗的地窖。
而在视线沦陷黑暗的同时,唯有那个紧紧握着他的手掌灼烧得惊人,霸道无比地撞进了几度沦陷的世界。
像是烧起了一团火,将周围的黑暗一点一点地重新照亮。
许久之后,眩晕的感觉逐渐退去。
背上的湿透的冷汗很是分明,让应奚泽从刚才忽然眼前发黑的状态中重新地抽离了回来。
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一时间多少有些恍惚。
他低低地喘了几口气,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贴在宿封舟的身上。
顿了一下,应奚泽不动声色地将人推开些许。
整个人所有的重量都抵在桌面上,缓缓闭了闭眼,试图重新调整状态:“……谢谢。”
宿封舟垂眸看着跟前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的男人,微拧眉心。
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你生病了。”
只不过,用的是肯定句。
片刻的调整,让应奚泽的状态也已经逐渐调整了过来。
只是嘴唇还是有些明显的微白,衬得整个人更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这次他并没有拒绝回答:“今天多抽了点血,可能稍微过度了点,所以有些贫血。”
宿封舟见应奚泽走路的姿势稍微还有些虚浮,仿佛没有觉察到对方冷冰冰的视线,伸手将他扶到了沙发上。
随手倒了一杯热水递来,垂眸看去,语调半真半假:“抽个血都能搞成贫血?应工,你这话很容易让人怀疑是去参加了什么违法的卖血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