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林朗愣了许久。
程旭入得内阁时间不短,若论资历的话,确实是够格的。
但他前面还有田阁老、钱阁老之流,为什么会说那些有心设计林水月的人,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呢?
“父亲今日回府之后,莫要表现出任何的不同寻常来,科举之事,你此前既是没有参与,日后也不必管。”林水月却轻声对林朗道。
林朗点头,礼部游离在权力纷争之外,确实是触及不到这些事情。
“另自府上离开后,父亲需对外宣称女儿病了,病得昏昏沉沉想念父亲,才差人去请了父亲过府。”
林朗对此也没什么疑问,反正林水月想不想他别人也不知道。
待得林朗离开之后,林水月这才拉着裴尘的手坐了下来。
她瞧着他面上的神色,轻声道:“宫中可是发生了些什么事?”
裴尘松缓了面色,握住了她的手,垂眸道:“你应当猜到,有人想利用你来刺激皇上了。”
林水月点头。
“这几日,端妃都在皇上跟前伺候着。”裴尘面色冷淡地道:“带着小皇子在皇上的跟前,同皇上亲近。”
林水月却是直接道:“这么说来,皇上身子不适,经不得情绪起伏的事,对方已经知晓了?”
裴尘颔首:“不光如此,青衣卫顺着今日觐见的几人探查,发现这几人皆是已经交代好了家中,准备好了后事。”
此言一出,屋内安静了瞬。
林水月沉声道:“他们这是打算死谏?”
裴尘点头。
林水月的面容瞬间冷了下去。
寻常上奏提及她便罢了,若真有几人在朝上死谏,表面上做出来了为了让她重返朝堂,而无惧任何的正义模样,实际上却是真正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以及……
他们血溅当场,皇帝也不知会是何表现。
若皇帝有任何不好,旁人会怪罪到了这些死谏之人吗?
并不然,这个罪名,只会落到了林水月的身上。
是她斩了太子,是她满心钻营,是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到朝堂。
罪名都是她的。
林水月沉吟片刻后问:“这个隐匿在了背后的人,究竟许了这些人什么,才会让他们如此的不顾一切?”
裴尘微顿后,轻声道:“不必许诺什么,早在此人编织朝中这张大网时,就已经算尽了人心。”
“参与的人,或许是因一时贪恋,或许同谭正华一样,想要为后代谋划前程,但总归踏进了这张网,便无法回头。他们只能对此人听之任之,而没办法承受事情暴露的风险。”
“就如同程旭一样。”
林水月默然。
他们发现程旭不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此前程旭在朝上,瞧着立场中庸,实则一直有偏帮太子。
而程旭是在谭正华一事上,反应最为激烈的几个官员之一。
但能叫林水月肯定程旭有异的原因,还是在于程旭押解她去天牢之前,所问的那番话。
凡能走上高位的官员,必不可能只是个纯粹的坏人。
他们也曾有过热血,也曾为国效力,心底还保有着对从前的向往,只是越靠近权力中心,越无法自拔。
想要再回头,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了。
至于裴尘知晓,应当是顺着线索查到了程旭的身上。
他们笃定推出程旭,对方一定不会拒绝的原因,那就是因为程旭本就是他们的人。
在害林水月,及科举选拔上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以此控制更多人的选择之上,对方一定会选择后者。
因为林水月不一定会束手就擒,但程旭上位一定会有好处。
甚至选拔出来的人不需要位置太高,不需要抢夺太显眼的名号,只要能稍微操作,从中得利的就比想象的要多不少。
能让谭正华不顾身份以身犯险的事,那谭寅只是个举人功名,眼下能掌握的,可是进士的名头。
只怕这些人筹谋多年,也就能遇见这么一次好事。
诱饵过大,对方只要不傻,都知该如何选择。
“那湖州之事?”林水月看他。
裴尘轻声道:“湖州官场内乱是真。”
这场内乱,还有裴尘推波助澜的功劳,原本在太子之事的谋划上,他的打算,便是让湖州内乱烧及太子。
湖州隶属太子管辖范围内,若出岔子,太子必定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