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裴尘在宫中并未见到皇帝,今晨皇帝听到底下的人传来裴尘与林水月回京的消息,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召见他们二人。
今日也没有什么政务需要处理,皇帝索性叫人在宫中摆起了棋盘。
也不想去叫别的什么人,就让荣忠坐下与他对弈。
荣忠坐在了皇帝对面,只堪堪坐了椅子的一个角,打量着皇帝的表情,轻声道:“林大人和裴大人倒比此前预料的回来得早些。”
“奴才听说,林大人今日一早就去了刑部。”
皇帝面色淡淡:“年关将至,也该回来了。”
荣忠见皇帝并无不喜,这才道:“皇上不打算见见二位大人吗?”
林、裴二人回来得匆忙,京中也没什么准备。
全然不像是第一次裴尘凯旋归来的模样,底下的人都以为是皇帝不知晓此事,而眼下看来,皇帝分明是清楚的。
却不知为何,并未有太过欣喜的感觉。
满朝都知晓,这二人立下了大功。燕国俯首称臣这样的事情,在株洲之战前,莫说成为事实,只怕是说出口了都会被人嘲弄为痴心妄想。
而今一切成为现实,皇帝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荣忠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而今也有些拿捏不清楚皇帝的意思。
恰逢昨日裴尘离开前,请他向皇帝通传,他今日便端着小心吐出了这番话。
皇帝睨了他一眼:“裴尘找你了?”
荣忠尴尬一笑:“裴大人昨夜听闻皇上前些日子病了,很是担心。”
说起此事,皇帝眼底带着些阴霾。
“啪。”他扔下棋子,冷笑道:“德妃养出来的好儿子。”
荣忠不敢说话。
旁人不清楚皇帝是怎么病的,他贴身伺候皇帝,却是最清楚内情的人。
原因无他。
过了年之后,七公主也有十七岁了。
而今国泰民安,外边的强敌也被击退,公主不必和亲,却也不能留在宫中太久。
……总不能都像是三公主那般。
好在年前那孟兆平之子孟怀,也就是此前的余夏,此人确有几分才华,入得工部之后,经他改造过的物件,都变得格外好用。
林水月他们离京之前,皇帝吩咐给了孟怀一件差事。
命他去修那江南的堤坝。
朝上人皆知,这是件极难的事情。
江南多雨,堤坝很是重要。
但那边主要的堤坝,年年修,年年坏。每到雨季,便要开始闹腾,让工部的官员头疼不已。
孟怀年轻,在这些方面也缺少经验,真的过去了,堤坝修不成,少不得要受责罚。
没想到孟怀毫不犹豫地应了,且还做得极好。
之后江南发水,堤坝未坏,他得了提拔,一跃成为了工部郎中。
新起之秀,受人瞩目。
庆功宴上却忽然上书,想尚公主。
所提之人,便是那位三公主了。
晋朝律法规定,尚公主者不得入仕。
孟怀若真的成了驸马爷,这新起之秀瞬间就不能用了。
皇帝发了好大的火,甚至还想处置三公主,说三公主尚在闺阁之中,就胆敢同人私相授受。
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三公主险些扛不住要以死明志了。
可孟怀是孟兆平之子,孟兆平承受了那般大的冤屈。
皇帝再如何也不能将孟怀给处置了,思来想去,问了三公主心愿,三公主咬死了要嫁孟怀,于是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将褫夺了三公主封号,将其贬为郡主。
此事是绝无仅有的,在本朝也就这么一次。
但认真说来,也是皇帝开恩了。
此后三公主以郡主之名备嫁,而孟怀娶了郡主,也可继续留在工部。
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底下都在传这件美事,唯独皇帝被三公主气了个够呛。
也因三公主这个前车之鉴,想着早些为七公主定下婚事。
只这满朝的青年才俊,不少都是未来的梁栋,轻易不愿尚了公主。
皇帝左思右想,最后看上了那永昌伯府的梁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