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他们擅长的内容,最后女院那边挑出来的文章,却叫人眼前一亮。
而这篇精彩的文章,竟是出自那严昊看不起的何昕之手。
反观严昊的文章,满篇之乎者也,却不见精彩绝伦的句子,甚至对许多礼上一知半解。
至此,甚至不需要比第四轮,女院那边就已经胜出。
然而林水月还是正常进行了第五轮的考核,且这轮考核,她直接让天启、菏泽书院选出的学子,任意挑选一样自己擅长的东西。
同女院学子,两两较量。
五番比试,天启、菏泽仅赢了两回。
而后,大比结束。
思慕楼再不似早间那般喧哗热闹,天启、菏泽的学子也一改此前得意忘形的模样,皆是垂头丧气。
连那严昊也不例外。
偏还有人死犟着,要替自己挽回颜面。
何云岫在林水月宣布女院获胜后,忍不住道:“便是今日大比赢了,也不能说明两个女院就比天启、菏泽二院要强。”
“这些东西哪怕学得再厉害,也不过是偏门罢了,真正有用且可以救世的,当是科举之道!”
“用一些偏门赢了我等,不也是一种投机取巧?”
四下安静下来。
楼上的大臣摇了摇头:“今日输了便说是偏门,改日赢了是否又要为此沾沾自喜?”
“不必林大人来说,这些学子确实比不得女院众人。”
正说着,便见林水月停住了把玩羽扇的手,抬眼冷声道:“何为偏门,何为正道?你们能赢的便是正道,比不过的就说偏门?”
不待那何云岫回答,她便淡声道:“今日时辰有限,加之许多事我不愿做得太过分,未有深入,不想何公子还不服输。”
“早晨胡西西说过,算术是每个女子都必须掌握的,因得她们要为家中主持中馈,放眼望去,京中不论大小府邸,又有哪一家的中馈庶务不是女子经营?”
“少则一府开销,多则嫁妆铺子。在你一心只读圣贤书时,绝大部分女子已经能自如地同管事、仆从打交道。”
“而骑射一项上,自来不是女子擅长,却仍旧有人比你们强。”
人群里的容芯蕊摸了摸鼻子。
这辈子还能听见林水月夸她呢。
“棋道高深,擅此道之人,无疑皆为当世高人。就连列为君子六艺之一的礼,你们都比不过女子。”
“何来投机取巧之一说?另有,女子不擅四书五经,是因为书院并未教授过这些,若真学了,何公子以为又会比你们差吗?”
傍晚的夕阳落在院中,将林水月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脸上没太多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却字字珠玑:“你当我今日选这几样来考试,是为了维护女院的颜面?笑话,今日从头到尾,保护的都是你们这群学艺不精,自视甚高的学子的脸。”
她抬手,指了下周围:“此处名曰思慕楼,是一处琴楼。今日若比琴,你们谁是对手?从这边出去,是鼓楼,女院学舞之处,若比舞,你们谁能跳得?”
“更不说女子擅长的茶道、花艺,并着礼仪规矩!”
“我只挑选四项,成全的是你们的脸面。且生于世间,俗事繁忙,有人醉心于仕途势必有人整理后院庶务,二者不论其高低,但你总该知晓一个词,那便是尊重!”
“这不是尊重女院的学子,也是尊重你那一把年纪尚且还在操劳家中一切的娘!”
林水月负起手,微风拂起她的衣袍。
墨发飞扬,她眼眸却依旧黑不见底,犹如初见时那样。
“自视甚高者,不是高人,而是庸者。”
“今日大比结果已出,你可以有不服,但这个输赢结果,你必得要认下,这不是在与你商量。”
一番话毕,满场皆静。
女院众人深受触动自是不说,而最受震撼的,竟是太后一众女眷所在的地方。
众人迟迟未语,连方才多有怨言的德妃,亦是收起了轻视的目光。
老封君静坐片刻,率先起身道:“好!”
随后连着一片叫好声,无数人在心潮澎湃中,生出无限向往。
“林大人不愧是林大人!”
“小女子受教了。”
“自今日起,我女院学子,必以林大人为表率,时刻勉励自身!”
欢呼声一片中,徐子乔站在了楼上,见那道单薄清瘦的身影,被人团团围住。
旁边瞿斐然感慨道:“天下之大,远不止于眼下,今日大人一言,叫斐然受益匪浅。”
竟是远远朝林水月行了一礼。
“我等亦然。”徽明学子附和道。
晚风中,徐子乔看见了那人黑色的眸,明亮的眼,还有那即将落下,此时瞧着却宛如旭日东升的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