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更显得林水月此举荒唐?如此破败的一个寺庙,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才放着三十万两白银不要,而把字画白白捐赠了?
下首的容京沉默了许久,见着满座皆在震惊此事,各种揣摩之语不绝于耳。
他轻敲了下桌面,沉声道:“她此举,是为告知天下人。她林水月,也可不要声名不要金银,只做个洒脱爽快人。”
屋内一静。
庆王也不由得抬眼看他。
“容大人所言不错。”梁少卿微顿,轻点头:“且画是她的,她要如何便能如何,谁也左右不了她。”
结合此前,林水月名声受损,坊间便迫不及待地说她的字画不值钱。
此前拍下了她三幅画卷的人,也存了出手之意。
然则后面事情倒转,世人却又变了副嘴脸。
林水月的举措,很难不说是在打谁的脸。
论说狂傲,这晋朝上下,还真的无人能及。
偏谁都拿她没办法,因为能作得这么一手好画的人,是她,而非其他任何。
脱离官场、林府甚至规则之外,谁能阻挡她林水月做个逍遥散人?
这画里画外,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子模样,说不准是在讽刺谁人。
底下越发安静,但与此同时,这些个人也深刻感觉到了深切的压力。
“王爷,光是今日上门求助之人,便有五人。”议论纷呈中,梁少卿轻声道。
“其中不乏此前我们费尽功夫,都难以拉拢的人。而今都想要求您出面,邀林水月给这天下文臣一个台阶下。”
林水月帖子不收,人不见。
也唯有似庆王这般身份尊贵的人,方才可直接召见她了。
梁少卿看了眼庆王的脸色,又小声道:“不光是这些文臣,另有宫中的意思……”
皇帝面上对此事似乎不太关注,然则这几日有机会入了宫去的人,都知皇帝心情不佳。
但天子终归是天子,没有可能上门去叫林水月回来。
眼下,正是庆王为皇帝分忧的好时机。
庆王当下也没有犹豫,微顿片刻后,便着人下去准备。
于正月初十这一日,设宴于临西水榭。
为了能够叫面子好看一些,不光召见了林水月,也顺带请了些青年才俊并着贵女。
恰逢这日天清气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林水月到时,南阁内已经是人满为患。
只是来往俱是些公子哥、小姐,有官职在身的,莫过于梁少卿、容京几个。
她人未进门,消息便已送到。
原本热闹不已的厅中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皆是落在她的身上。
林水月今日着一身月白色,中长袄儿,搭配着利落的裙,因着天气转暖,未再着披风或者狐裘。
从前懒懒散散,只梳得简单的发髻,今日尽数束于脑后,用一根玉簪挽住,露出了她瓷玉般的后颈。
这一身轻便利落,腰间更是以白色腰封束腰,勾勒出其动人身姿。
几日不见,她容色越发出彩,行动之处,俱是叫人失去言语。
乍一进门,便有人恭敬道:“林大人来了,快请入座。”
林水月神色平静地入了席,将这满座各怀心思的模样,尽收眼底。
“林大人这衣裳倒是别致,平常穿习惯了这繁复的裙装,乍见这样的行头,倒也觉得英姿飒爽呢!”开口之人,竟是那白曼语。
她满眼赞赏,言语真诚。
半点没有了从前面对林水月的模样。
“是呀,不知林大人这衣裳是在哪家店做的?我瞧着实在喜欢。”
“瞧着这模样,应当是新款吧?”
白曼语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人,无论真心还是实意,都捧着那林水月来说话。
“这话她们说得不亏心,我听着都觉得假。”容芯蕊撇了撇嘴道。
容京坐在她身侧,闻言并未出声。
容芯蕊也不需要她哥回答,忍不住道:“这林水月也是奇怪,要我说,从前这些个人讥讽嘲弄她的话都没少说,如今好不容易翻了身,就该给她们点脸色瞧。”
“可看她,被奚落时面无表情,被恭维了,也是面无表情。”容芯蕊好奇地看向她哥:“哥,你说她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
容京冷声道:“闭嘴。”
容芯蕊这才悻悻闭了嘴。
她自来都不喜欢林水月,此前也没少对林水月冷嘲热讽,如今态度倒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