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将汐姮的裙摆掠起,她握紧手中的剑,一字一句地说:“我今日便要毁了昆仑。”
“胆敢阻我者,我必挫骨扬灰,无论是谁。”
昆仑众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您之前可不是——啊!”
有人试图出声,话音未落,便被发出一声惨叫,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颗头颅随着躯体狠狠砸落在地,那人临死前还保持着愤懑不平的表情,狂涌的鲜血染红了泥土。
汐姮从头至尾没有再多给他们一个眼神,便化为一只巨大的烛龙,从所有人头顶上掠过,她一动,赤言化作火凤凰紧跟而上,其他神族押送着部分昆仑的人,往昆仑山的方向进发。
昆仑山万年积雪,放眼望去,只有无尽的苍茫,杳无生机,北风呼啸着,烛龙玄火掀起万丈雪浪,犹如天地间下了一场更加盛大的暴雪。
雪花拍打在汐姮脸上,让她想到昏暗无光的北域。寒冷的极北之地,她不喜欢,所以离开了那里,向往着更加美丽的人间,可是,她的族人却在那里守候了万年之久,他们从未离开,却在等待中逐渐凋零、死去。
她当年并不是很明白神族的仇恨,也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总是呆在那座宫殿里,几乎从不跨出一步。
她缠着哥哥陪她出去。
哥哥在她软磨硬泡之下,只出去了短短半个时辰,这天地间最尊贵强大的神祗站在山顶上,背影显得那么孤寂,他问她:“你很喜欢人间么?”
她说:“比起讨厌的北域,我喜欢人间。”她说着,反问道:“哥哥不喜欢吗?不对……哥哥,我是被赤言从人间带来的,可是,哥哥你见过人间吗?如果你见过那里的样子,肯定不喜欢这里了。”
他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不曾见过。”
可哪里是不曾见过,他那时骗着她,说没见过,所以不感兴趣,这样,她自己去人间便好了,她大可以义无反顾地去人间闯荡,而他,只能在北域永远守护着所有的神族,守护着她。他出不去,只能自称不感兴趣。
这么大的雪,让她想到北域,想到哥哥,也想到自己作为人被处死的那一天。
她讨厌雪。
汐姮握紧手中的剑,剑在雪地中划出深深的痕迹,火焰在剑痕中燃烧着,灼烧着那些雪,越烧越大,甚至吞噬了她的身影,将满天的落雪变成纷扬的雨,越下越大,却浇不灭上古玄火,无数雨滴汇聚成可怕的溪流,水火交融,形成令人惊骇的画面。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紫色的雷光从层云间劈落,朝汐姮砸落。
汐姮抬手,直接用手去接那道天雷,她冷冷盯着头顶的天空,冷笑道:“那么多的账,我们该算一算了,就算你是天道,我也不信你能再灭了我,你且看着,我要怎么毁了你。”
那天道愈发愤怒,越来越多的雷降落在她的身上,火焰包裹着汐姮,雷狠狠撞击着那些火焰筑成的屏障,恨不得要把她碎尸万段。
千万雷光劈落,天地震荡,昆仑山开始地动山摇。
越靠近天劫石,天道越强,已经被毁掉的天劫石的力量会加固在剩下的天劫石身上,它的力量看似被削弱,实则增强了很多。
汐姮扛着这些天雷,眯起眼睛,看到远方云雾中逐渐靠近的影子。
乌泱泱一片。
这些,是还守候在昆仑山的那些隐世仙人。
以及镇山神兽。
她拔剑冲了上去。
汐姮事先下令过,让魔族把昆仑弟子押送过来,部分神族也在押送之列,防止这些人离开蓬莱就生出异心,他们没有烛龙飞得快,待到来到昆仑山脚下时,看到这天地异象,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世外仙山昆仑。
“这天雷……”秦姣惊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诡异又宏大的景象,“这随便一道天雷,似乎都远盖过大能突破时才有的雷劫,同时出现数百数千道天雷,这未免也太……”
也太……夸张了。
就算他们隔着这么远,还没走上昆仑,都能感觉到这天道发怒了,不,准确来说发飙了,疯了一样,用尽浑身解数要弄死一个人。
那汐姮公主,就这么单枪匹马地闯上去了?
秦姣看着都觉得害怕,又有些担心身处昆仑的同门,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柏息:“师尊,这天道降下这么多雷,难不成是在……”
“是在与汐姮斗。”
柏息不等她说完,便说出了答案。
秦姣真的说不出话了。
一人之力与天道斗?秦姣单知道神族很强,但她发现,自己好像远远预估了神族的实力,准确来说,是这位汐姮公主的实力,同时,她也不得不佩服汐姮,居然敢单枪匹马地杀上去。
但是出于立场,秦姣又有一点蠢蠢欲动的想法——万一这个汐姮受了重伤,现在这里的神族又没有多少,他们能不能联合起来,趁机反攻,一举杀了她?
只要能有个很强的化臻境修士……
秦姣忍不住扭头,看向最后面的谢涔之。
男人手指都冻得发僵,还是戴着那沉重的铁链,看不出什么情绪,专门有个神族看守着他,只要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就会挨上一鞭。
都这样了,他到底想不想杀了汐姮?
如果他想,那天为什么那个魔头抱着汐姮的时候,他好像看起来那么痛苦?如果他不想,他都被折辱到这个地步了,应该恨她才对,而且秦姣亲眼见过,他根本没有被完全封锁力量,他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汐姮。
秦姣觉得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她咬咬牙,假装崴脚落后退伍,等他从她身边走过时,她又赶紧追上,很是紧张地问:“你冷吗?你穿得这么单薄,铁链上都结了霜,脸都发紫了,要不我把斗篷借你挡挡风雪?”
“不必。”谢涔之眼皮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