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微凝,低头看她。
“我没有心了,也感受不到难过了,所以比起我的经历……”汐姮抬手,轻轻抓了一下他胸前垂落的白发,问道:“……我更想知道,你怎么了。”
如果是一百年前,汐姮一定会依恋地扑进他的怀里撒娇,这是血脉导致的依赖感,但她如今作为人活过一次,已有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和主见。
她会反过来关心自己的家人。
他怎么了?
玄缙松手,拂袖转身,嗓音温淡。
“一百年前,你私自逃离北域,吾本欲亲自将你带回,奈何天道束缚,吾无法跨出羽山一步。”
“吾派赤言青羽出去寻你,以神力在羽山为其加持,抵抗天道,神力耗损大半。”
这整个北域外的屏障,都是北荒帝君玄缙以自身神力支撑的。
本就在源源不断地耗费神力,加之要冲破无垠之海,操控人间之事,哪怕是再强大的神族,都容易受到反噬。
汐姮抿紧唇,神色有些愧疚。
她安静地继续听。
“你我血脉相连,而后不久,吾感知到,你性命垂危,有人欲将心置入你体内,但神族心脉以元神相护,即便是无垠之海慕氏一族,也只能为你挖心,无法替你植入旁人之心。”
“此举措,险些撕裂吾妹的元神。”
“吾为护你元神,强行施法,被天道察觉,遭遇反噬。”
神力消耗,又遭遇反噬……
后果可想而知。
汐姮低下头去。
玄缙抬手,冰冷的大掌,缓缓抚摸着她的发顶。
像是知道她会因此愧疚。
但他不会隐瞒这一切。
所有遭遇过的痛苦都是锤炼,她要知晓,更要因此学会长大。
他嗓音平缓,继续道:“你斩刑台受刑之日,吾再次施法,替你续命。”
“剖心觉醒,兵行险招,吾将你命石唤醒,恰逢灵渠破出封印,才让你安然无恙。”
他低头,眼底雾霭深深,看不清情绪,语气却温柔平静。
“为兄,一直在你身边。”
她一个人在凡间跌跌撞撞,遇到过无数次危险,次次逢凶化吉。
并非她运气多好,而是远在千里之外,有人以神力为她相护。
汐姮惊讶抬头。
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一头白发……”她怔怔地摸着他的头发。
光滑的银丝,顺着指尖流淌下来,在明亮的宫殿内,流转着淡淡的光辉。
她呼吸都似僵住,许久,才说完后半句,“……都是因为我。”
指尖最后一根银发飘落,她悬在空中的手,缓缓捏紧成拳。
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汐姮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彻骨。
怪她。
也怪那些凡人。
怪这些三界,怪那些阴谋!
伤她身边之人的……无论是主谋还是从犯,全都该死!
汐姮眼底腾火,火花噼啪乱溅。
玄缙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手指往下,按在她的肩头上。
他按着她的双肩,让她转身。
手指一抬,眼前倏然掠出一副副画面来。
是人间。
“看。”
“昆仑、蓬莱、方丈、瀛洲、不周山。”
汐姮顺着他的话,抬眼看去,目光从画面中的五个地方掠过。
这些地方都在三界之中,而且都有生灵居住,只是有的是普通的凡人,有的是千年仙兽,或是隐世已久的化外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