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日,她终于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行动了,便在外面不远的地方随意走走。
却正好听到不远不近的交谈声:“谢姮长老这几日怎么都不见了,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连舒瑶仙子都被太玄宗掌门带回去了,事情会不会不简单?”
听到自己的名字,谢姮脚步一滞。
舒瑶被带走了么?
难怪她再也未见过舒瑶。
她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地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又听到有人唏嘘道:“说不定是心虚呢?她之前诬陷云锦仙子勾结魔族,现在谁都知道云锦仙子与神族有关,那不就坐实了她联合容清一起诬陷云锦仙子么?她还敢出来么?”
江音宁?神族?
另一人叹道:“说起来也怪可惜的,容清师兄本来应该前途无量的,现在也坐实了那夜偷窥的罪名,马上就要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了……”
那些声音逐渐远去。
谢姮却久久地伫立在原地,直到露水染上裙裾,眼睛里的光,才逐渐暗了下去。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往地牢的方向。
谢姮突然出现,引起许多人侧目。
一路上,见到她的弟子们都很惊讶,鉴于之前她和江音宁恩怨在前,那些人满是好奇,很想知道她出现是干什么来了,会不会再次和江音宁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谢姮出现的消息,迅速传满了整个藏云宗,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
还有人想卖第一手消息,悄悄跟在谢姮身后,想看她去干什么了。
顾及谢姮修为高深,他们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
他们以为谢姮要直接用飞的,没想到她一直用两条腿在走,那些弟子很是纳闷,甚至怀疑自己早就被发现了,是谢姮长老故意在耍他们。
其实不是。
没有人知道,谢姮如今形同废人。
他们还在等着看一场大戏。
确实是有大戏上演。
不过不是他们期待的那样,谢姮做了另一件大事。
她先去了一趟地牢。
身为谢涔之的左膀右臂,谢姮的身份和实力摆在这儿,平日也极少有人敢不敬重她,尤其是她冷颜不笑的时候,眸底清清冷冷,像秋夜的寒霜,令人不敢直视。
看守容清的侍卫没人拦她。
谢姮进了密室,看到角落里虚弱蜷缩着的容清。
这几日无人来探望他,被定罪之后,他也一定是受了刑罚,虽然她没有修为,不能一下子感知他的气息,却能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
听到脚步声,容清抬头,看到站在门口垂目望着她的谢姮,脸上露出笑来,“阿姐!”
即使身陷囹圄,知道马上就要被逐出师门,成为修仙界的耻辱,他也尽量对她笑得不那么凄惨。
这是最后的告别。
他不想在阿姐心里留下如此狼狈的印象。
“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容清眼底浮现一丝暖意,睫毛颤了颤,低头望着自己血迹斑斑的掌心,低声道:“现在,所有人都视我为耻,即使是从前要好的师兄弟们,也不会来探望我一次,怕被议论成卑鄙好色之人。”
谢姮却摇头:“没有做,就是没有做。”
说着,她走上前来。
容清自然知道他是清白的,可事到如今,也着实感觉讽刺,少年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唇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意,笑这可恨的世道。
但他也同样记挂着谢姮,凝视着走过来的女子,又故作豁达地笑道:“不过,阿姐能来,容清真的很感激,可明日之后,阿姐就当不曾认识我罢,只有这样,那些闲言碎语才不会——”
话未说完,谢姮突然拿出钥匙,“啪咔”一声,打开容清手腕上的铁链。
“……”容清剩下的诀别之语,就这么卡在了喉间。
他猛地抬头,满脸难以置信地盯着谢姮。
由于表情太过惊骇,谢姮还以为他是震惊于她有钥匙,便笑着解释道:“我毕竟是长老,借故调开他们,偷把钥匙不难。”
容清:这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你为什么!要偷!钥匙啊!
容清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头一次如此显得呆滞懵懂,让谢姮不禁想起她养的白羲,也总是这么傻乎乎的可爱。
她晃了晃指尖的钥匙,朝他眨了眨眼睛,“还不明白吗?”
她根本就不是来告别的。
“我是来劫狱的。”
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