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徵羽当然知道当时叶泠是在看谁。那天晚上,叶泠坐在门口,等了她八个多小时。
寂静的夜,却有情愫在流淌。
温徵羽落笔,为画中人点睛。
画点睛,整幅画都似活了起来,那凝视的眼神,深邃动人,仿佛盯着她的恋人,看了很久很久。
温徵羽望着画中人的眼神,甚至有种一眼千年的错觉。
她自嘲地笑了声,放下画笔。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她的心头划过,随即又释然。
叶泠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好,她俩的交集都仅限于此。
她把画让装裱师傅装裱好以后,便给叶泠送了过去。
叶泠很是意外地看着温徵羽递来的卷轴,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画。她起身挪到沙发旁坐下,又招呼温徵羽坐,然后缓缓地展开画。
她的视线落在画上看了许久。
温徵羽颇有点不自在。
虽说最初是想画幽灵图,可终究画出来的是叶泠等她的那天晚上。叶泠的心思,叶泠对她,都在这幅画里表现了出来。
叶泠的嘴角上挑,脸上的笑容逐渐扩散,她放下画,望向温徵羽,说:“徵羽,懂我。”
温徵羽差点让叶泠麻出一身鸡皮疙瘩。她说:“叶总看过画,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告辞了。”
叶泠的嘴角挂着笑,说道:“有啊。”她说道:“徵羽画的眼睛,一向很传神,不管是画人还是画妖魔精怪,都能把情绪情感画出来。”
温徵羽客气地回道:“叶总过誉,实不敢当。”
叶泠的嘴角噙着笑,抬眼看着温徵羽。她的心思,温徵羽懂,但温徵羽的客气已经表明了温徵羽的态度。这样的温徵羽让她忽然就想到了昆仑小怪画作中的小精怪。昆仑神山上那些妖灵精怪的悲欢离合,小精怪都看在眼里,通过昆仑小怪的笔画出来,但小精怪就像个过客,又像个旁观者,它在它们的故事之外。
温徵羽迎着叶泠望来的视线,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看穿,又像是透过她看向别的地方。
叶泠说:“徵羽,不知道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很像你画作中的小精怪。”
温徵羽摇头,说:“没有。”她的画作只有叶泠手上有,在叶泠买走她的画以后才有人看出画里藏着的小精怪。她不太喜欢叶泠此刻的眼神,叶泠这话也让她感觉到有点不舒服,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她起身,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了。”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起身离开。
叶泠目送温徵羽出门,并帮她把门关上,不禁轻声笑了笑。她又凑到画作前,去欣赏温徵羽画的她。
温徵羽很有灵性,这种灵性让温徵羽带进了画里,轻易地挑起她的共鸣与情绪。
仅从画中人的眼神,她便知道温徵羽是知道的。
温徵羽和小精怪一样,经历着这些,却又把自己摘离出来。
温徵羽的画里有太多的悲欢离合生死别离,她不知道这些对温徵羽是否会造成影响,也不知道这些是否是温徵羽内心最深处的写照。
叶泠只知道她不想让自己成为温徵羽眼里的一道一闪而过的风景,不想让自己成为温徵羽身边匆匆而过的过客,不想只是曾经有那么一刻出现在画里,她想把温徵羽留在身边,想要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去。
她拿出手机,给温徵羽发了条短信:“画,我很喜欢。”
温徵羽听到手机短信铃声响,她拿出手机看到是叶泠发来的短信,看过后便把短信删了。
第三十四章
二月中旬,温儒老先生回来了。
温徵羽结束了自己留宿画室埋头作画的生活。
天气回暖。
碧波春荷,湖堤柳岸,连风里都飘着飞花。
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皆可入画,处处都是景。
画室守着湖畔,温徵羽每天都能看到年轻的画手背着画板在湖边写生。
江南的春季最是繁华热闹,游人如织,文人骚客无数。
对画室来说,这不是卖画的好时季,但却是买画的好季节。
画室想要吸引住年轻画手,就必须有让画手们成长发展的空间和平台。能为画手们营销宣传为卖出画作是一方面,名家讲座行业交流等亦不可少。
有着季节地理的便利,很多画家都愿意在这个时候接受邀请来到江南,每天大大小小的各种行业交流会、行业讲座举行。
温徵羽也忙于筹备画展、交流会和讲座。
画室有活动安排,发出去的邀请函多,她收到来自各方的邀请也多。
她不太喜欢应酬,同行间的交流探讨却让她乐此不疲。她也趁机购进许多优秀的画作,充实了画室的库存。
春季末,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温黎带着财务过来核账。
日常开销方面的进出账还好说,账目、清单一笔笔记清楚算清楚就行了,税务方面因为牵扯到增值税和抵税则相对复杂得多。隔行如隔山,她不是专业的财会,对税收方面的法律条文了解得并不透彻,对财务状况分析也缺少系统的专业知识,所以让她做个日常的把控监管还行,专业方面的东西还是让专业人士来。
叶泠是画室最大的股东拥有查账权,温徵羽与温黎核查账目的时候,也通知了叶泠。
她去的时候,叶泠在开视频会议,告诉她待会儿过去。
温黎带来的两个财务人员在那埋头审核报表,温黎坐在旁边看过账目,扭头凑到温徵羽的耳畔,小声说:“哎,小羽,财务方面的事,叶泠有没有管过?”
温徵羽说:“叶泠不管画室的事。”
温黎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温徵羽,问:“她不管画室的事,她把办公室搬过来做什么?”说完,意有所指地上下打量温徵羽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