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钰铭暂时把办公地点设在纺织厂内,纺织厂外围已经建起高墙阻隔,从村子去纺织厂,必须沿着码头堤岸往南走,郑钰铭和霍思中骑着两匹花白马路过码头时,码头已经有船只在卸货,田家堂兄弟正在那里扛着草袋。草袋里装着棉花和麻丝,是纺织厂需要的原料。
“大人早!”田虎看到郑钰铭的花白马骑了过来,马上把草袋放到地上后行礼。因为这两位善人,他的母亲没有送山,家里一家大小可以吃得饱饱,心存感激的田虎,只要见到郑钰铭,总要抢到面前行礼。
“早,田虎!”郑钰铭朝着这个后坡青年点头,后坡走到南埠要一个多小时,这个田虎和他的堂弟田豹,每天天不亮就往南埠码头赶,收工后顶着月亮回去,每天的中午饭是家中老母做的干粮。看着这样肯吃苦耐劳的年轻人,谁也想不到他们曾铤而走险去干抢劫。
“大人!”站在岸边监督苦力搬运的船主急忙走了过来。“大人请留步!”
“齐东家,什么事?”郑钰铭勒住马缰绳,他认识这位船主。
这位船主是楚国人,是个棉布贩子,靠从达城购买青布回楚销售赚取差价为生,自从吴牧垄断了南埠对楚国的布帛生意后,他的青布贩卖生意就一落千丈,相对于同样价钱的优质南埠布,楚国人谁都会弃青布选择南埠布。这位小贩子的贩布生意就此到头。
“大人,楚地棉麻涨价了,再涨下去,小人就不能再为大人购买棉麻了。”齐姓船主满脸愁苦,贩布之路断绝后,他看到吴牧每次从楚回来都载着满满的棉麻原料,打听了两地的棉麻价格后,齐姓商人大喜,按楚和吴地的棉麻差价,回楚国收购棉麻卖给南埠比他贩卖青布利润都大,这消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红红火火的棉麻原材料生意才做了两个月,楚地棉麻就在这半个月里涨了五分之一,这样的涨法,快把棉麻原材料的利润空间涨没了。
“最近棉麻涨得很凶吗?”有楚国的棉麻供应纺织厂生产后,郑钰铭便停止在达城收购,让达城的棉麻价格回复到原来位置。郑钰铭不想刺激达城农民去耕种棉花和亚麻。
“现在是很凶,等新棉麻上来,价格也不会跌落到原来位置。”楚地的棉花因为纺织技术原因,种植面积不多,倒是亚麻种植广泛一点。
“楚地这次涨的价由织厂承担,你以后还是为南埠收购棉麻原料,南埠不会让你吃亏。”郑钰铭沉思了一会,果断提高了收购价,楚国棉麻涨价不是坏事,看到种植棉麻收益很大,楚地就会扩大种植面积,这局面是郑钰铭乐于见到的。南埠布利润逆天,原材料翻两番都没事。
“谢谢大人!小的一定多为大人收购原料。”齐姓船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利润又回来了。
坐落在南埠村子北部的纺织厂,是临河而建,这条小河源头是山谷的南山,小河水流湍急,从南向北流到南埠并入长河。纺织厂有五座大水车,有十几间泥厂房,泥厂房内摆满纺织机和提花机,女工们每天六点就来上工。到了冬季,女工们的工作时间会缩短两个小时。冬夏两季不同的工时,是这个时空没有廉价照明决定的。纺织厂开不了夜班。
泥厂房不远的空地,已经打了两排地基,那里将盖上高大的砖瓦房,以后的纺织车间挪到砖瓦房内。厂房外的围墙是用青砖砌造,郑钰铭码算到以后要扩建,围墙围圈的面积很大。
南埠村除了纺织厂的围墙是青砖砌造,其他用到砖瓦的只有铁厂和木厂,郑钰铭自己在纺织厂的办公处还是泥屋。纺织厂的办公地点只是临时,村子中央,吴大已经组织人手给郑楚两人建造府邸,估计到秋粮收割时,郑楚两人在南埠的知事府就可以落成。
听到马蹄声,吴大家的家仆彭夫从传达室跑出来给郑钰铭开大门。女工六点进了厂房后,纺织厂大门就会紧闭。
纺织厂是南埠最重要的发财工具,晚上村子里派了五个人在厂里值班巡逻,吴大更是把家仆彭氏夫妻派来把门。
“二弟,来喝口绿豆汤。”吴大的妻子笑眯眯的站在办公处朝着郑钰铭招手,她身边的吴沣从母亲身后探着脑袋朝着郑钰铭腼腆笑了一下,便走出来行礼:“叔叔!”
“多谢大嫂!”郑钰铭接过吴妻手中的绿豆汤一饮而尽,顺手拍了拍吴沣,吴沣天天跟着母亲来纺织厂,郑钰铭有余暇时就指点下吴沣识字学算。“大哥呢?”郑钰铭把空碗递给彭妇。
“你大哥一大早便去砖窑厂盯着出砖了。”吴妻一边回答郑钰铭,一边给郑钰铭泡了碗麦茶。吴大对自己两个结拜弟兄的府邸建造很上心。
认识吴氏夫妻已经五个月了,到今天郑钰铭都不知道吴妻姓什么叫什么,这时空的许多人往往只有姓,没有名。如公孙匠,只有姓,因为行业是匠人,才有名字叫匠。而女人,大都在家里从父姓,到夫家从夫姓。
吴妻不识字,却懂数,记忆也超强,管理起纺织厂来井井有条。纺织厂工人人数最多的,管理却是几个厂中最好,吴妻对于郑钰铭来说,是意外的管理人材。
“大哥也不要太劳累,以后事情会越来越多,不要什么事都亲身亲为。”吴大和妻子比起来,就只能做商人,做不得企管,他太喜欢大事小事一起抓了。
“你哥哥如今觉得浑身有劲。”吴妻想起自己老公,不由抿嘴一笑。吴大每天睡觉前,都要和妻子嘀咕一下家里的收入。吴大在南埠几个厂里都占着股份,如今的纺织厂一个月利润有8、9万金,吴大可以分得百分之三,那就是每个月有二千多金收入。一个月就是吴大以前十年的收益。
“以后送到厂里的棉麻原料都提价五分之一。”徐船主马上会送货来厂,郑钰铭连忙告诉吴妻收购价已经提高。
“还是只收购吴国之外的原料吗?”吴妻看着郑钰铭欲言又止。
“是的,达城周围的棉麻原料一律不收。”郑钰铭点点头。
“二弟,为什么情愿高价收购外地的棉麻,不收达城的?”要照吴妻的想法,布帛如此赚钱,南埠村子就应该全部改种棉麻。
“如今总是有荒灾,我们得先顾着肚子。”纺织是很赚钱,但是刺激得达城都去种棉麻,不种粮食就不妙了,要有什么战争或者是周围产粮地区大荒,没有粮食的达城只会是第一个崩溃的地方。
“哦,这样啊!”吴妻低头沉思。她有点明白了,但更多的还是不明白。
第 35 章
奴隶兵们被楚朝辉带队强训了一上午,到中午时终于可以坐在山谷的防护林树荫下休息。这里所说的防护林其实就是原来的原始森林树木。
郑楚两人准备把山谷中的树木砍伐光,将森林变成田地和生活区,只在西部靠近长河的地方留了一排树木。
这些树木一是可固水土,二是可以阻挡长河中行使木船看向山谷的视线。不过为了山坡水土不流失,周围山坡上的树木不能砍伐,只准许在山坡上砍割树枝野草当柴火。
山谷中一些上千年的古树没有被锯掉,这些要十几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拢的大树,存活到现在相当不容易,留着当风景树最佳。至于上百年的树木,除了特别珍稀的,其他大树都被砍伐,山谷中有三分之一的大树是这样长的树龄,如果都保留下来,山谷根本就没法开发了。
防护林向东方向已经砍伐出好大一块空地,树根还没有被刨掉,空地上的石头还没有被清理,要到明年这里才会变成耕地。空地边缘,有两百多人在锯树倒树,这两百多人,有一百多人是大壮带领的农奴,另外三四十个是工匠处的木匠。
农事部的奴隶在农闲时,都要在木匠的带领下做伐木工人。水稻地里的杂草已经拔得差不多,大壮留了一些人在稻田喷洒醋液,其他奴隶都被带到西部伐木。
因为今天山谷码头会有装运铁矿石的木船停靠,大壮干一会活就会停下,透过通往码头的小路瞭望长河。南蛮部落的木船来了后,大壮要组织人手把铁矿石从船上卸到岸上再运回山谷。
大壮木船没有等到,却等到了训练结束的士兵,看着坐在树荫下休息的士兵,大壮挥手让奴隶和木匠也停下休息,看地上的影子,山谷中送午饭骡车快来了。
西部伐木工作地距离山谷别墅路程较远,徒步回去要一个小时,在这里工作的奴隶都不回山谷用午餐,他们的午餐会由妇女们驾着骡车送来,山谷中为了运输方便,买了十几辆骡车,又为了耕地,从周围国家购买了七八头黄牛,这些黄牛套上车辕,也可以运输货物。
达城的骡车好卖,黄牛却很紧缺,买黄牛要到南蛮和楚国购买。楚国的黄牛是家养,买回套上轭就可以犁地,南蛮的黄牛是野生,拉车和犁地只能买被部落人捕捉到的小黄牛,这些买回的小黄牛得训练段时间才可以上轭犁地、拉车。
奴隶们刚停下手中的活休息,横贯山谷的道路东面驶来了一队车辆,车辆上有木桶和木框,木桶装的饭和菜,木框里放的是木碗和筷子。厨房妇女们送饭来了。
远远看到车队驶来,伐木奴隶和士兵奴隶都从地上爬起,发出一阵阵欢呼。士兵这几天的饭菜一样是由山谷厨房送来,等到兵营可以使用,士兵奴隶们就不需要山谷厨房为他们送饭,他们会有专门的厨师。
车队在伐木奴隶身边停下,其中两辆骡车继续往防护林方向驶来,士兵和伐木工的午饭不一样,士兵训练体能消耗大,他们的饭菜比伐木工丰富。
不管是伐木的奴隶,还是当兵的奴隶,一个个领了餐具便到木桶处排队,负责分饭的妇女给他们打上粟饭和菜,打了饭菜的奴隶再到另个木桶处舀点汤。排队是奴隶刚进山谷的必修课。
打了饭的奴隶们在树荫下找个木桩坐下便甩膀大吃,今天不但菜里有好多肉,汤里也有,甚至还有许多肉骨头。这个时空的人们除了贵族,普遍都是两餐,到了山谷后,两餐改成了三餐。奴隶们现在即使每天可以多吃一餐,每餐的饭量依然没有减少一点。不过多吃的一餐好处很快在奴隶们身上体现,奴隶脸上不再有菜色,身体不再是脱光衣服只见肋条,而是开始长肌肉,每个人的抵抗力强了,生病少了,力气大了,有些不满二十的奴隶还长高了许多。
大壮端着饭走到士兵处寻找到二子。两人找了块有树荫的木桩坐下。
“二子,还是你好,当了护卫可以吃许多肉。”大壮看着二子碗里的大块野猪肉羡慕,他的碗里就只有几块小野鸡肉,不像二子碗里的肉有饭多。
“当兵比干活流的汗都多,你看看我的上衣。”二子的短上衣已经脱下搭在肩膀,布上衣上泛着白色的盐霜。二子边说边从自己碗里夹了块肥肉给大壮,没有油水的人们喜欢吃肥肉,二子是把碗里最好的肉夹给大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