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宜闻言,脸上微热,待要骂他口没遮拦,又觉着一骂出口的话就泄了气了,所以索性哼了声,转头走开。
桓玹缓步相随,目光不理她脸上身上。
昨夜相见,因是夜晚悄然而来,也无灯火,现在回想,恍然若梦。
如今立在灿然日色之下,却见锦宜的脸比先前并未怎么变,依旧是青眉如黛,樱唇如珠,眉目生辉。
一时也忘了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
锦宜本打定主意堵一堵他,不料他竟只是默默跟着,也不做声,锦宜倒是按捺不住,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不料正对上桓玹的目光。
锦宜的脸上更红,心里羞窘,索性站住脚:“你跟着我干什么?”
桓玹道:“跟着夫人回卧房。”
锦宜心头软软的,却仍道:“你还知道你还有个家?”
桓玹道:“不知道。”
锦宜吃惊,怒视看他。
桓玹温声道:“横竖阿锦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罢了。”
锦宜愣怔,四目相对,不知不觉,心里的恼恨都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丝丝消散,不见了踪影。
眼中却又有一层浮泪涌了出来,锦宜转开头:“现在又说这些,先前怎么那样狠心?”
桓玹轻轻地揽着她的腰:“我只得狠心,如果一早告诉你我的安排,怕你的反应会露出破绽,给睿王等看出来……阿锦,我心里也不愿这样,你消消气,别闷坏了身子,就连这小家伙……也能体会到你的心意,倘若知道你怨念他们的父亲,以后也随着你怨念我,可怎么好?”
锦宜听了这一番话,所有的委屈、抱怨,便彻底的无影无踪了。
她实则也知道桓玹安排的极妥,实则也隐晦地告诉过自己他早有安排……只是不便寸寸详说、她又是过分担心他的安危罢了。
如今真凶伏法,他又安然归来,自己也好端端的,又有什么不足?
锦宜长叹了声:“以后……该不会再这么着了吧?我可再经不起了。”
桓玹握住她的手:“以后绝不会再这样,要寸步不离地好好守着阿锦。”
锦宜破涕为笑:“你别跟我说这话,我是不信的,纵然没有边关的事,难道你不上朝的?”
说了这句,锦宜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八纪呢?他可安好?”
桓玹道:“你放心,皇上早派了人暗中保护。”
锦宜道:“这么说,这所有种种,都是你事先跟皇上通过气,设下的局?也只有皇上跟你知道这计划?”
桓玹点头。
从东极岛回来后,他思忖再三,这一场以天下为赌的棋局,一定得有明帝的配合才成。
照夜阁无端坍塌,也一直都是明帝的心病,听桓玹说戎人进犯也许跟内奸有关,并想借着这场战事设计让背后之人浮出水面,明帝几乎想也不想,即刻答应。
两人里应外合,演了这场好戏,也正是因为知道明帝会掌控京内诸事,所以桓玹这次也才能放心的离京。
陪着锦宜回到卧房,奶娘又送了一盏燕窝,知道他们夫妻久别重逢,不敢打扰。
锦宜吃了两口,问道:“你饿不饿?先前可吃过东西了?让他们做些吃食过来可好?”
桓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看见阿锦我便心满意足了,并不觉着饿。”
锦宜抿嘴一笑,便把燕窝推给他:“天热,我不爱吃这个了,三爷喝了吧。”
桓玹果然捧了碗,自己把剩下的燕窝粥都喝了。
锦宜怕他不足,正要再要一碗,突然“哎呀”一声,手抚着肚子。
桓玹忙站起身:“怎么了?”
锦宜皱着眉心,抬头苦笑道:“踢了我一脚。”
桓玹诧异,他走的时候锦宜还不显怀呢,这会儿却已经如此了。又着急问:“踢得疼不疼?”
锦宜笑道:“哪里就疼了,只是觉察到了罢了。”
桓玹抬手在她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果然感觉到一丝轻颤。
锦宜笑道:“小家伙一定是知道他爹回来了。高兴的手舞足蹈。”
桓玹望着她笑面如花,眼中湿润。
想到前世,细品今生,桓玹不语,只是轻轻地将锦宜揽入怀中。
***
五天后,三十万大军自北疆凯旋而归,两千禁军侍卫簇拥着辅国大人的车驾从明德门威武煊赫而入。
两边街道上站满了来观礼的长安百姓,车驾所到之处,众人拱手躬身,甚至跪地拜迎,高呼千岁。
又有许多女孩子,将手中的花朵扔到随车驾而回的侍卫身上,引得阵阵欢声笑语。
皇帝在宫门口亲自迎了桓辅国,为他凯旋归来,接风洗尘,设宴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