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抓住的右手五指还在挣扎着蠕动,试图去抓挠堀口千里的手指。可她的指甲本来就已尽数剥落,只剩下底下的软肉,根本动不了堀口千里分毫。挣扎了半天未果,她干脆又换了一种反击方式。
察觉到颈上爬上的触感,堀口千里眼神一暗。
她在左手遭袭后就悄悄试过了用灵力去割断这头发,哪里想到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发丝超乎寻常地坚韧,虽不至于完全割不断,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做到。再加上这能自如地施加在上面的力道——
肺中能吸取的空气越发稀薄,她依旧面不改色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她本来就不是活人,怨鬼间的争斗还怕什么死不死的。
狂乱的挣扎间,原本披在对方脸上的长发也四下散开,堀口千里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如非眼珠正异常地向上翻着,神情也透着一股诡异的怨毒和疯狂,那是张美到近乎可怕的脸。
接触到那视线的同时,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真是熟悉的眼神。”
对方回敬似的冷笑了一声,“半斤八两的怨气。”
“毕竟我死无全尸啊。”脖子上的力气忽地一松,堀口千里笑得讽刺,“而且,到死了还跟凶手的血肉混在一起……想想也实在是件令人作呕的事情。”
纸拉门轨道发出的震动声第一时间吸引了笑面青江的注意力。
连正没精打采地靠在廊柱上的明石国行也直起身,在看到审神者毫发无损后,虽然有些犹豫,还是慢吞吞地跟在笑面青江的身后,走到和室门前时先往里看了一眼。
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鬼怪存在过的痕迹。
“回电视里去了,”面对他们两人再明显不过的疑惑,堀口千里挑挑眉,“算是暂时达成了和解?”
又或者可以说是在互相明确地感知到对方的怨恨后莫名其妙产生的惺惺相惜。
“主人”笑面青江的视线从她的脸颊扫到脖子,再向下扫到裸露着的手腕和手背,在瞧见左手的淤痕时,忍不住叹息道,“就不能再多爱惜自己一点吗?”
“有些事情我更喜欢自己动手,”尤其在面对某种意义上的同类的时候,堀口千里没将后面这句话说出口,她知道笑面青江的潜台词无非是他也在的话,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她不在意地拂过左手手腕,淤青自然而然地消退下去,“看,没了。”
胁差依旧皱着眉。
“用不着担心,我是有足够自信才会单独面对她的。”
她更擅长远程而非近战,方才也没怎么动用灵力,真打到最后赢家应该也会是她。当然,这是山村贞子——她才知道的名字——没有抓到她弱点的情况下。
堀口千里下意识活动了一下右手。
“先送明石回房间。”她道,“之后……我还想到了一个家伙。”
“对了,主人。”
离开的路上,听见身后的人这么叫了一声,堀口千里闻声回头,看见笑面青江若有所思道:“您既然说和解,下次的出战为什么不让她也跟着一起?”
那样的力量,应该用不着再这样接着找战斗力了。
“因为毕竟是第一次这么做,我想确保跟着出阵的都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山村贞子还真不好说。
“嘛,也对。”
“而且这样也好,不然我怕忍不住——”笑面青江微微眯起的眼在迎上审神者探究似的视线时转眼变成柔和的弧度,“不不,没什么。”
堀口千里转回疑惑的目光,再次看向空旷的走廊。
“箩匾。”
她叫了一声。
原本只是撞运气似的喊一声,哪料到三秒后,还真有一只圆圆的扁容器连滚带爬地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
“你你你,”滚箩匾惊恐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堀口千里:“……”
她怎么可能知道,只不过是那天看到它顺着这个方向跑,今天也就这么走过来试着能不能找到。
心里知道这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依然半蹲下来,高深莫测道:“我什么都知道。”
“所以赶紧把那只手交出来,”堀口千里说,“不然让你滚都滚不动。”
这句威胁显然十分有效,滚箩匾又露出了与当初相差无二的哭脸。然而比起痒痒挠,小命当然更重要,它一脸希望永远都摸不到的表情往怀里摸啊摸,最后将手骨递过来时的样子,简直要让人以为这是什么宝贝。
“我,我很喜欢它的,”它依依不舍地说,“对它好点。”
“嗯。”
千里来回打量着这只手,心道怪不得觉得眼熟,她危险地挑挑眉,“我这就让它物归原主。”
敲响房门后不多时,门内就响起了鹤丸越来越近的声音:“哦呀,这么晚还有访客吗?但是很可惜,这边可能开不了——”
他的“门”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堀口千里已经拧下了门把。
毕竟是两人间的契约,能强制破开的只有占据主动权的审神者那一方。
靠在门边的鹤丸看着门外的两人,讶异地眨了眨眼。
“这还真是吓到我了,”他吃惊道,“好像是你第一次这么晚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