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坤一愣,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不曾。”
林砚心神松了松。新式弓/弩的射程远,穿透力,杀伤力都比以往要大,还有瞄准镜。林砚非是不考虑后果之人,尤其陛下要出行,围场比不得皇宫大内。安危是第一位。
此次的安保扩大了一倍。可说方圆二十里,都早早被清了一遍,而司徒坤身边的防卫更是严密。
就是如此,林砚也怕有万一。另做了好几块强力磁石,挂在圣帐内,弓/弩为铁,磁石是具有吸附力的。当然倘或箭/矢发出的速度够快,磁石的效果就微弱了。可即便微弱,只需能让其偏上一点,就可保得一命。
而除了这些,林砚更是运用了光学折射成像的原理。陛下帐篷较一般的厚实,再在影像上做点手脚,那么外人看到陛下在案前批奏折,其实,可能陛下是坐在另一边。如此目标位置就变了。
也因为有这一前提,司徒坤才会解了林家的禁制。否则,单凭这些东西是他弄出来的,他又和司徒岳关系要好这两点,林家的处境只怕已同司徒岳一样。
“磁石和影像之事,你都和谁说过?”
“陛下有令,学生不敢违背。此事除了陛下与学生二人,无第三人知晓。便是父亲,也是不知的。”
司徒坤神色又缓和了些许。如果他没有告诉司徒岳,那么便说明即使同司徒岳要好,还是圣旨为上,其他都得退一层。而倘或他告诉了司徒岳,司徒岳若真有行刺的心思,只怕便不会选择这种手段了。
林砚紧了紧袖中的拳头,道:“陛下,宁王殿下赤子之心,对陛下更是一片孺慕之情,万不会做此泯灭人性之事。还望陛下明察!”
“刚才忠顺王与张爱卿所言,你既然都听到了,便该晓得,此事乃罪证确凿!”
“陛下觉得,这些就是全部的罪证了吗?”
“放肆!”御案上的弓/弩飞过来,摔在林砚面前,“这等弓/弩,谁人能有?”
“陛下亲卫,暗卫均有装备。且当日军演时的弓/箭队,更是人人有之!”
“每人一把,当初配备之时,都有在制造坊登记,以便他日查证之用。这还是你自己制定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朕身边之人,包括营地驻兵全都查过,一把不少!便也说明,你面前这把非是派发给士兵装备所用!
制造坊出货严谨,要想不通过登记拿到这些东西,除了朕,怕也只有两个人。那就你和老九!你说不是老九,那是你吗?”
林砚大震,面色一变。一把不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林砚手心全是汗。
“围场守卫森严,随行人员,不论是皇家的,还是各府上的,便是丫头奴才,也全有备案。事出之后,朕让人拿着册子挨个去查。其他人都在,唯独只少了老九身边的元达!”
而偏偏元达就死了,又这么巧,他身上的伤与刺客一模一样。
林砚只觉得身子有些软,强撑着将头磕下去,咬牙道:“陛下,请允许学生参与调查!给学生一点时间。学生一定能证明宁王殿下的清白!”
他只能说宁王殿下,不能自己把康王扯进来。
司徒坤看着他,“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行刺大罪,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但他必须上。
司徒坤默然良久,“七天!朕最多给你七天时间!”
“是!多谢陛下!”
出了圣帐,林砚身子有些晃,幸而秋鸣瞧见扶了一把。林砚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走吧!”
宁王营帐前,之前的侍卫再次拦住了他。
“林公子!陛下……”
林砚率先拿出了玉牌,“我知道陛下有令!可陛下也允了我调查此事。既然要调查,我总要听听宁王殿下的说法!”
那侍卫犹豫了片刻,看了看玉牌,到底放了行。
林砚想过司徒岳的情况或许不太好。可他没想到,会这么不好。
营帐内空荡荡的,只有司徒岳一人。他跪在地上,衣服上全是茶渍,早已干了,皱巴巴地贴在身上。面色苍白,额头还有一道口子,似是被茶盏碎片划伤,不大,可已经凝固的血迹却和头发黏在一团,难看而又狼狈。
一切都昭示着,司徒坤来过,质问过,训斥过,甚至动了手。林砚不知道司徒坤离去多久了,一个时辰还是一天。司徒岳却还傻傻地跪着,司徒坤没让起,他不能起,也不敢起。
林砚上前扶住他,这才发现他的手冰凉一片。
“殿下!”
大约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司徒岳缓缓回神,“衍……衍之?”
还会答话,那就好!林砚差点没被司徒岳之前的模样吓死。
“是我!你还好吗?”
司徒岳苦笑,抓住林砚的手,“我没做过!”
“我知道!我信你!”
“可是他不信我!他不信我!他这阵子对我那么好,我以为我们之间总归……我以为他……”
司徒岳哽咽着,“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突然对我这么好?给我希望又……”
“殿下!”
林砚突然大呵,他不能让司徒岳再说下去。有些事情,就算心里这么想,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殿下误会了!皇上没有不信殿下。若是真不信,不会放我出来,更不会让我参与调查此事!”
是的。皇上心里有疑虑。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司徒岭和司徒岳,他也还是未能全信。一来是因为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而又不寻常,二来也是因为不愿相信吧?
毕竟好容易才在这两位身上找回了那么点做父亲的快乐。偏偏出事的就是这两位。司徒坤怎么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