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身处地地想，他好像没有权利要求对方真诚以待。

“欺骗”用在这里似乎格外合情合理，他没有理由抱怨。

所以他不怨，他只是很悲伤而已，好像突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要利用我吗？”他朝她问道，不知道什么东西驱使着他说出让他自己都惊讶的话，“利用我也无所谓，所以……”

他看着她，“可以不分手吗？”

他好想抽自己一耳光。

他到底要把自己的尊严置于何地才会死心呢？

他不知道。

此时的他就像一台坏掉了的机器，做着违背中枢指令的行为，“你可以利用我，但我就是一坨烂泥，就算利用我大概也很难如你所愿，因为我不会危害自己的家庭。”

他表面看起来还很冷静，但实际上内里已经一团乱了，所以才会在这儿疯言疯语。

“就算这样，你也愿意继续利用我吗？”他表情冷酷，眼底却泄露了一丝哀求。

他试图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挽留她。

他到底在说什么呢？

谁能来阻止他？

没有人能够。

唯一能够打醒他的人——他的父亲——震惊于他的行为，正呆然地看着他，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

而他哀求的对象只是一脸冷漠，将他的孤注一掷视为垃圾：“既然如此，那要你还有什么用呢？”

他心中一痛。

他出生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父母给了他最大限度的爱，因此他很难相信他和蔼的父亲会是一名罪犯，就算证据直指对方，他也愿意付出信任。

但这就产生了不可避免的矛盾，他相信他的父亲，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和他所爱之人同一阵营。

这并不是什么难题，不需要他绞尽脑汁去解决，因为……他爱着的那个人根本不屑了解他的想法。

如果他不能派上用场，就会被当场抛弃。

就像现在一样，他被抛弃了。

“可别这么说，我能始终如一地陪着你。”他强笑着强调自己的作用，但也被否认了。

“那还真是多余的作用。”

“……”

“……”

他无话可说。

场面安静下来。

佟叶在一片沉寂中垂下了眼眸，她不再看意外出现在门口的那人，而是转头再一次锁住了自己的目标：“好吧，沈先生，我承认我错了，我高看了自己，你的儿子好像并不会帮我。”

沈从智眉头紧皱。他并不为自己的胜利感到高兴，因为他的儿子看起来很难受。

佟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利用这一点攻击着沈从智的痛楚：“我好像彻头彻尾地败给了你呢。”

这不像是在承认她败了，而是一种变相的得意洋洋的炫耀。

沈从智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再一次肯定了，我不能放任你们之间的交往。”

她看上去完全不在乎沈南！

“除此之外，我再一次提议，佟小姐，请你把你手上的证据提交给警方，让警方还你公道。”他整理着自己的上衣衣摆，似乎准备离开了，“我没有时间和你玩推理游戏，我在此再一次声明，我和你母亲的失踪半点关系也没有。”

说完，他站了起来，“很晚了，请允许我先走一步。”

他说得客气，但实际上并不打算听取佟叶的意见，说走就走，还顺手强硬地带走了沈南。

佟叶无力阻拦他们，颓丧地埋下头。

沈家父子俩的脚步声渐渐从休息室远去，原来越远，越来越……她猛地抬起头，失态地追出门。

跑出门的瞬间，她的高跟鞋踩到了礼服裙摆，使得她扑通一声直直跪倒在地，她没时间整理仪态，冲着酒店通道大喊：

“沈从智，我一定会揭露你的陋行，把我的妈妈救回来！”

通道另一端的沈从智没有为她回头，只有沈南朝她看了过来。

但她看不到他。

她的眼里只有沈从智的背影，仅此而已。

沈南默默转回了头。

他随他的父亲一起走远了。

他现在有点悟了，她是真的……对他毫无眷念。

他们因为有了这样的命因缘，所以有了这样的开始，以及这样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