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曾生活过的地方。
小区、追逐的猫狗、下棋的老大爷,那个总是撞到别人的小男孩家里的防盗门、他的父亲母亲
画面破裂了,全部都是一层层数据流和文字描述,在眼前飞掠而过的,是韩彩英几十年的经历,只用三行字不到就可以描述干净的短暂一生。
如果连生的来处都不能确定真伪。殷阎道,又怎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死过一次?
那个位面是主系统掌控的位面,要暂时修改一些东西,把一个人生活过的经历抹掉,再容易不过。甚至它可以通过一些规则,决定原位面住民的生死。
它就像一个俯视着观察世界的高维生物。
很难说是善是恶,或许主神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护和平。
一直到随你进去那个位面之后,我才能确定,那的确是一个被主神完全掌控的数据化位面。
耳畔的声音足够温柔,是那种只对他一个人才拥有的温柔态度。可是崔无命还是感觉到脑子里嗡嗡乱响,快要理解不了这些东西。
你是说,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只是由数据或者文字组成的?他有些混乱地道,那感情呢,感情也是可以模拟出来的吗?阎哥,我
崔无命猛然抬头,看到对方一直看着他的双眸,漆黑到几乎没有光亮。
没有光亮,没有终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诞生的原点。
殷阎握紧他的手,回答道:如果你不陷入猜疑的陷阱中,他们就是真实的。
顶级追猎者群体中,知道这些的人不算多,但也绝对不是特别少。其中除了被毁灭掉原位面的修和殷阎,圣者和报死鸟的原位面都是还存在的。
圣者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她即使知道这些,也不会放在心上。一直受其所困的反而是报死鸟。
自从被生死簿勾掉名字而成为主系统中的游戏漏洞之后,他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中体会到这一点,他会深刻地怀疑一个人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发自他本心,还是经由主神的数据而构成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被选中成为追猎者的人,都是主位面挑选出来的异常数据流也就是无法在原位面进行重设的数据。
这绝对是殷阎这么久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他尽其所能地把这些事解释地让人能够接受。
这些异常数据流,有一些会在其他位面被湮灭。
随着他的话语进行时,高楼之下交战中的追猎者中,有一位被原位面住民的异能波光打中,当场爆头。
这种场面,每一天都会在各个位面里上演,不止一次、两次,发生的频率几乎与新人成为追猎者的频率持平。
还有一些,进入了榜单之内。成为它重点监控的对象之一。
崔无命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捂住脸搓了搓,再度睁眼时,只能看到眼前高楼顶上的水泥地,上面落着一些灰尘。
他声音艰涩:就像我们一样?
嗯。
殷阎是NO.1,在追猎者内部受到仰视的同时,也是受到束缚最多的。不过由于连通深渊之底的深渊之舌,是可以在全部爆发时超越主神算法的存在,所以比想象中要好一些,和修相比,他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多规则的桎梏。
当深渊之舌不被封印时,是可以投喂血肉或技能进行强化的,但深渊之舌最觊觎的东西,不是任何鲜美的血肉,也不是那些契合度极高的技能,而是使用者的灵魂。
与修的光影化负面效果相同,如果殷阎控制不了它,就会成为深渊之舌的养料。
这一点,他并没有说。
宇宙性和平慈善组织。殷阎重复了一遍官方的定义,不达眼底地笑了一下。也可以叫征伐的利刃、囚禁的监狱、掌控的手段。
崔无命点点头,他将这些信息归纳整理,理顺了思路,暂时把那些关于真假虚幻的东西放到一面,留到以后再想。
也就是说,追猎者组织本身是好的。他总结道,但监管智能走偏了。
对。
还有一个问题。崔无命得到认同的答案后,忽然道,生死簿,是什么?
风声呼啸。
空间却仿佛凝结了,化成一团浓稠地化不开的液体,在极致的沉默中令人不安。
海东青跳动了一下,看着崔无命,又转头看了看殷阎,眨了眨眼。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殷阎亲了一下对方的眉心,低声补充:再等等,我会想到办法,让你知道一切的。
他的手指将崔无命的腰越环越紧,无声而长久地注视着他的眼眸,眼底从不轻易显露的情感一点一点地蔓延出来。
宛若久滞的岩浆开始流动,亘古的寒川冰消雪融,万物都映进眼里,但万物却都不放在心里。
只有你。
世界虚假,而你是真实的。
斯维因沉睡在一片黑暗中。
周围的机械绕成一个球,那些闪着金光的金属铺展开来,变成透明而坚硬的球体,容纳曾经原位面的侏儒神。
殷阎是做完血脉提纯和灌入再带着崔无命离开的,两个人完全适应这种状态,大概要两三天左右。
先醒的是阿尔兹。
在做这个交易之前,他就已经和斯维因达成了协定,交换的条件是,他要照顾这位侏儒神一段时间,以曾经侍奉修的程度为他效忠。附加条款是阿尔兹不会为了他做对修、对天域能造成任何不利的事情,也不会
也不会承担超出侍者或属下的职责。
阿尔兹站在圆球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默默地看着球体里的紫发侏儒。
被提纯了血脉之后的斯维因显得更小了,大概正常人类的一根手臂就可以轻易托起来。他头上的双角消失了,发丝还是微微卷起来的。
手指也变得更小了,搭在手心里都放不满,再加上他本身的相貌加成,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号的人造娃娃。
睡着的时候真是太乖了。
阿尔兹如此想着,就看到一根紫色的恶魔尾巴在眼前摆来摆去,尾尖儿非常不符合阿尔兹形象地绕了个圈儿。
好像是我的。阿尔兹伸手抓住新尾巴,想伸手戳一下这条尾巴感受一下,发现原本修剪得圆润秀气的指甲随着意念变成漆黑的长指甲。
没收住戳下去的动作,尖指甲戳到软软的恶魔尾巴上,有点疼。
阿尔兹收回手,在透明的金属球中看到了自己银发间冒出来的深紫色恶魔角。
尺寸比较小,比起恶魔角来说,更像是尖耳朵,但上面爬满了复杂妖艳的纹路,把智天使原本的圣洁感破坏得一干二净。
金属球动了一下。
斯维因醒了。
他那双颜色又变浅、几乎变成粉色的眼睛朝阿尔兹望过去,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自然地伸出手,面前的透明金属罩随之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