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鞭缠上半透明的剑刃,辛婵翻身躲过他的一击,剑刃抽出鞭身的时候,便溅起一簇簇冰霜雪色,洒在地上时,便又消融无痕。
她凝神,手腕一转,反身便朝晏重阳而去。
剑气铺散开来便是比烈云城的风还要凛冽煞人的冰蓝气流,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因此而后退几步,也唯有正清派的掌门程砚亭仍老神在在,飞身立在山石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的这场比试。
晏重阳的长鞭好似裹着烈火一般,寸寸灼烧在她的裙角,却又被她剑刃上落下的霜雪给熄灭,他的一招一式都迅疾狠戾,根本不给辛婵反应的时间。
但辛婵却也未曾露怯,千叠雪从她手中飞出,一剑化万影,如雨一般涌向晏重阳。
当他长鞭上的烈火被如簇的冰雪覆灭,所有人都看着那腾空而起的少女再将万般剑影化作了她手中那一柄携满霜雪的长剑。
她的衣摆如层叠的云一般落下,剑锋直指晏重阳的头顶。
晏重阳抬眼见她,终于脸色稍变,翻身后闪时,她的剑锋便已深深嵌入了地底,于是便有盛大的剑气再度荡开,使得周遭草木摧折,山石崩裂。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孰是孰非
剑气激荡四散,晏重阳一时不察,被这强大的气流震出几米开外,幸而他反应迅速,翻身落在地上时,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少女,那张冷峻的面庞上终于流露出几分愕然。
很显然,他也未曾料到,这烈云城的逃奴,竟有如此修为。
彼时,辛婵手里的千叠雪已经转化为寸寸冰雪,收拢之时便融在了她的掌心里,化于无形。
“程掌门,你看到了罢?这婢女若不是盗走了烈云秘宝,又如何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有这样的修为?”那葛秋嵩见此情形,虽有一瞬惊讶于辛婵的修为,但很快他面上便又浮起冷笑,转头便对那立在山石上的程砚亭道。
若非是有赵景颜相护,予明娇早被方才那激荡的剑气所震得站不住脚,她此刻就立在赵景颜身旁,像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站在不远处的辛婵。
仿佛时间也并没有过去很久,但如今,她却已经觉得那贱奴有些过分的陌生了。
“辛婵,你还敢说你没有盗我烈云城的秘宝?”
在程砚亭还未开口之时,予明娇便上前两步,一双美目紧盯着辛婵,声音清脆,字字珠玑,“你分明生在烈云城,作为烈云城的人,你便该清楚那秘宝便是我烈云城的立城之本,你盗走秘宝,便是叛城的重罪!”
“你还敢杀我父亲,今日若不将你挫骨扬灰,我又如何能对得起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小姐,”
这是辛婵回到烈云城后,第一次对予明娇开口,她是如此平静地望着那位她曾认真服侍过四年的小姐,“我没有杀先城主。”
“有一件事,我原本是想亲口问一问先城主的,可他不在了,我便只好问你,”
辛婵看着她那张漂亮娇艳的面庞,无视了她那双眼睛里的多少怨愤,“即便我犯了错,那也该只是我自己的错,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杀了我的父母,和我的弟弟?”
辛婵想起曾在雪地里,最后一眼望过的那个少年,那个曾在她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一定要带她回家的少年。
心头酸涩忽涌,她的眼眶有些泛红,“他们有什么错?”
即便父母对她再不好,即便或许在他们心里,从来重要的只有弟弟辛黎,但当他们因自己而死,辛婵也还是会觉得难受。
这也许就是血缘给人的牵绊,从来都没什么道理。
而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更是弟弟辛黎的死。
予明娇却冷笑一声,“你的父母生了你这个贱奴,便是他们最大的错,你的弟弟有你这样的姐姐,也是错。”
如此毫不掩饰的直白言语,便如刀子一般往人的心窝里戳。
“听予大小姐此言,我方知这烈云城,原来竟如此看重人命的贵贱之分。”
有人在人群里笑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意味,令予明娇一听,就变了脸色,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见是那穿着赤金长袍,金冠束发的幻蟾宫的少宫主——姜宜春。
予明娇当即道:“我烈云城的规矩向来如此,少宫主若是看不惯……”
“明娇。”
赵景颜适时出声,伸手将她拉到身边,“好了,不要再说了。”
“修仙宗门修仙道,更修心道,可你烈云城这做派,实在是不像宗门所为。”那姜宜春仍未有停下的趋势。
“好了少宫主,这毕竟是在烈云城的地界,烈云城中事务,我们还是少插手……”他身旁的左护法小声凑到他旁边说了一句。
姜宜春哪管他,但见他凑过来,便蹙起眉往一旁挪了两步,“离我远些。”
幻蟾宫少宫主姜宜春的洁癖,是出了名的。
“我看这婢女仍不知悔改,程掌门以为此事该如何?”葛秋嵩见不得这吵吵嚷嚷,也每个人回转到正题上来,他便高声再问程砚亭。
程砚亭却笑眯眯地去看辛婵,“杀了先城主的罪责你不认,那么夺去烈云城秘宝的罪责,你可认?”
辛婵还未开口,却听她身旁的谢灵殊忽然开口:“若是这烈云秘宝,原本就是不属于烈云城的东西,那么各位,又当如何?”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笑话,烈云城的秘宝不是烈云城的,难道是你的?”葛秋嵩冷哼一声。
辛婵也不由看向谢灵殊。
而谢灵殊也在此刻回望她,那双眼睛明明仍然含笑,可其中又未免掺杂了几分微妙的复杂情绪。
如果可以,他也期望,她不要那么快就走进这些人的视线里,最好能让她再多一些时间,活得平静又快乐才好。
可也许宿命便是如此,有些事她终归是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