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过来罢。”辛婵忽然见她扬眉含笑,手指朝她勾了勾。
她的嗓音莫名有些低哑,颓靡温柔。
辛婵抿起唇,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却是有些局促。
“抬手。”简夫人手里拿着软尺,抬眼瞥她。
辛婵只好抬起手来。
当简夫人靠近时,门外的灯火光芒都已经挡在了她的身后,辛婵忽然嗅到了她身上清冽微甘的味道,好似冰雪融化后夹杂着花草味道的冷冽气息。
辛婵的眼睛眨了又眨,视线不由地落在简夫人的胸口,两层衣襟下,她脖颈的肌肤冷白细腻。
也是此刻,辛婵发觉她忽然又靠近了一些,一双手捏着软尺,绕过她的腋下,却莫名小心地不去触碰她分毫。
如此近的距离,令辛婵顿时浑身僵硬,她眨了眨眼睛,连呼吸都凝滞了。
大约是瞥见她稍稍憋红的脸颊,简夫人的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浅薄的笑意,到底还是不动声色地收了手,垂眼道,“尺寸已经量好了,十日后明娇小姐便命人来取衣裳罢。”
“有劳简夫人。”珠帘内传来予明娇的声音,“辛婵,送简夫人出去。”
“是。”辛婵低声道。
辛婵将简夫人送至城主府门时,便将手里的灯笼递了出去,“夫人。”
可简夫人却立在那儿,垂眸瞥见她握着灯笼的手,迟迟未动。
“夫人?”辛婵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彼时风雪稍盛,吹着她面前这容色艳丽的女子衣裙猎猎,层叠如云。
良久,辛婵忽而听见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然后她便见这位简夫人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上前两步来,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霎时微热的温度带着几分甘冽的香袭来。
辛婵呆滞的瞬间,听见她开口道,“穿得这样单薄,不怕着凉?”
“夫人我……”
辛婵慌忙要取下披风,却被她按住了手。
“披着罢,算是借你的,”
辛婵听见她说,“反正,你总有机会还给我。”
她这句话有些意味不明。
辛婵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她已伸手抽走了她手里提着的灯笼,撑起那把纸伞,一步步地往城主府外走去了。
辛婵站在那儿,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半晌才又低眼去看自己身上的披风。
十日的时间流逝得很快。
今日是城主予南华的寿辰,这些天已陆陆续续有其他宗门前来贺寿的人上门,故而整个城主府便显得十分热闹。
午后予明娇便遣了人去馥玉楼取衣裳回来。
那是流云红锦裁成的衣裙,上头用金线绣着极其精细的殒冬花,其间还嵌着一颗颗小巧圆润的明珠,一针一线都极其精巧秀致,令人移不开眼。
可予明娇却仅仅只是伸手摸了摸那木质托盘里的衣裳,便抬眼看向站在一旁发呆的辛婵,“你去试试。”
辛婵闻声抬眼,“小姐,奴婢……”
大约是知道她将要脱口而出的是什么话,予明娇便打断她,“我让你替我试一试,你去就是了。”
“辛婵,去罢。”沅霜在一旁小声道。
辛婵只好捧起那托盘里的衣裳,去了那浓墨铺陈的屏风后头将那衣裙换上。
待她换完衣服出来,正在喝茶的予明娇便将手中端着的杯盏放在桌上,她大约是头一回这般仔细地打量着辛婵。
如此殷红漂亮的衣裙十分贴合她的身形,纤瘦的腰被坠着金质流苏的束带收拢,而她那张面庞五官也生得极好,只是有些过分苍白,看起来没有多少血色。
“惊春,去,帮辛婵好生打扮打扮。”予明娇微抬下颌,命令身旁的婢女道。
“是,小姐。”
“小姐,您这是作何?”沅霜终于觉得有些奇怪。
予明娇随口道,“以前未曾认真看过辛婵的样貌,她的脸色也太苍白了些,我让惊春替她打扮一下,今晚的寿宴,便由辛婵与我同去。”
沅霜心头还是压着些疑惑,但她到底只是个奴仆,也无权过问主子的事情,于是她偏头看了辛婵一眼,也没再说些什么。
随后辛婵就被动地被惊春按在了梳妆台前,她眼睁睁地看着惊春拿起桌上的瓷盒打开,舀了香膏出来替她涂在脸上。
即便辛婵有些抗拒,但也还是没能逃得过惊春的手。
那桌上的瓷盒被惊春一一打开,往辛婵的面上涂抹着,随后她又用了螺子黛替辛婵描眉,再上了胭脂,涂上口脂。
那铜镜里的那张脸,便已不再似初时那般苍白无血。
微红的胭脂恰到好处地替她添了些仿佛是从肌肤底下透出的血色,她生的是单眼皮,但她眼皮稍薄,并没有一丝厚重感,一双眼睛反而清澈如水,神光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