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1 / 2)

团长告诉他,这是因为设定了团规,凡是笑得好的,都会给予奖励,而笑得不好的,将会受到惩罚。

惩罚是什么?宿郢插嘴问。

笑啊。

什么?

惩罚就是让不笑的人笑,笑到习惯了,笑到脸上的表情定型了就好了。讲故事的人说,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惩罚。

宿郢说:够变态的。

旁边看着的另一个人笑着说:有什么变态的,我们生活里不经常这样吗?对刚刚失去亲人悲痛欲绝的人说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笑着活下去,振作起来,别总沉湎过去,对抑郁症患者说心眼大一点,有什么想不开的,太阳总会升起,放开心点,对遭遇困难的人说感谢挫折,感恩你的敌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些不都跟这个微笑惩罚一样吗?让你笑,让你振作,让你忘记,但是却从来不去关心你为什么不笑,为什么不振作,为什么不能忘记。

哦,是讲这个的,还挺有意义。宿郢看着远处在半空横木上摇摇晃晃地走着还笑着的小丑,他忍不住心里烦躁,摸出根烟出来抽。

抽吗?

来一根。

本来是揣着火气和质问来的,想问问这杨非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又撒谎,为什么又欺骗,现在想想,没什么问的,搞不好问出来的原因都是假的。

该跳了。旁边的人说。

宿郢点着烟咬在嘴里抽,没回应。

杨非胆子其实挺小的,刚开始那个高度他根本不敢上去,吓得一直在冒汗,导演本来想着实在不敢就算了,降低一点,大不了后期做特效,但最后杨非还是上去了,上去的时候腿都抖出花了,不过脸上还保持着笑。旁边人也跟着抽了一口烟,说,他那个状态其实是最好的,又害怕,但是还不得不保持镇定满脸夸张的笑容,这种对比的感觉会增添戏的喜剧感,很难得。

宿郢听着,想到了第一次跟杨非见面时在圣诞节晚会上,他不小心踩滑后劈了个叉,仔细看其实能发现他腿疼得浑身都僵了,满头冒汗,可脸上还是笑容满面,状若无事地下去了。全场因为他那条绷烂的裤子笑得前仰后合,他还以为是在表扬他。

你说他跳下去的时候还能保持着笑吗?旁边的人又问。

宿郢把烟从嘴里取出来,缓缓吐了一口白雾:能吧。

说完这句话,宿郢就转了身,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听见旁边的人说

跳了。

第100章 大娱乐家(十四)

杨非最后那一跳拍了好几遍, 在第五遍时过关了,很完美的微笑坠落,无论是从动作还是从神态来说,都是完美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只是人下来以后状态不大对, 情绪低落了很多,笑起来不太自然,似乎沉浸在角色中没有缓过来,一直到后来刘导给他小红包的时候, 才勉强神色自然了一点,笑容真实了一些。大家都笑杨非是个财迷,还是钱的魅力比较大。

本来要留杨非一起吃饭,但杨非不, 他非要回去。最后连刘导都摆出个生气脸了留不住、坳不过他, 实在没办法, 为了不搞僵局面最后还是让他回了。因为怕他的情绪不稳出什么问题,影帝张幸问了他好几遍, 他都说没有事, 最后张幸没有办法, 只好把他送出剧组,看着他上了出租说了地点才罢了。

车要开了的时候, 张幸突然把车又叫停了,说还有话跟杨非说。

怎么了张哥?

忘了跟你说, 之前, 就是你跳第四遍那会儿, 有人来探过你的班,不过你还没拍完他就走了。张幸说。

杨非一愣:谁?

张幸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蔺舒,我之前给一个智力竞赛节目当嘉宾的时候见过他,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杨非的心突得一跳,握紧手:认识,是我同学。他抿抿嘴,顿了顿又道,也是我的朋友。

张幸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你很走运,好好珍惜你的朋友。说罢,他又加了一句,角色是角色,生活是生活,你可以将生活融入角色,但最好不要把角色带进生活,现实就是此时此刻的真实,杨非,试着做一个面对现实的真实的人吧。

说完这句有些突兀的话,张幸就跟他打了招呼离开了。杨非一人坐在车上,看着自己不自觉地捏得紧紧的手发愣。

小伙子,你去哪儿?司机回头问。

杨非回过神,跟司机说了地址。影视基地离他家并不近,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实在太累,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一堆乱七八糟没有规律的梦,直到到了地方才被司机给喊醒来。

晕晕乎乎给了钱下了车,往小区里走去。已经晚上九点了,夜空上全是星星,空气冷得快将睫毛都冻住了,没两分钟脑子也给冻清醒了。他想起张幸说的蔺舒来探班的事,在小区门口踟蹰着,想给蔺舒打电话,但号码都要拨出去了,又把电话挂了。

他又撒了谎,蔺舒肯定又会教训他。他把怀里揣着的装着两千块的红包拿出来看了看,又揣了回去。深深地吸气又长长地吐气,迈步向单元门口走去。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蔺舒的声音。

我不想跟您说那么多,我的想法已经告诉了您,不管您接不接受,这已经是事实,我没办法改,至少十年内我改不了。

不,这个十年不是期限,我也没有在玩,我说了很多遍,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宿郢顿了顿,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因为算了,我说了您也不会懂。

如果您硬要说得那么绝,那我无所谓,我尊重你们的意见,同时也希望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电话那头的蔺母被气得七窍生烟,她想不通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个同性恋。就算真的是赶时髦去搞同性恋也就罢了,那么多好的放着为什么不要,非要去跟那样一个小丑一般虚荣浮夸的人搞在一起。威胁行不通,还翻过来要跟他们断绝关系,是中邪了吗?

她气道:蔺舒,你真是太让妈妈失望了,我教导你这么多年,让你知礼仪识荣辱,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做下这样一个没有品位的决定,妈妈并不是老古董,如果你真的喜欢男人,我是可以接受你去认识一些男性的,但前提是,是一些优秀的与你同等水平线上的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堕落地跟一个劣质的角色搅和在一起,昏了头失了智!

宿郢的声调依旧如之前一样没有什么起伏:他或许是个劣质的角色,但这与我选择他并没有任何联系,我很高兴您没有作出如电视剧里一样掉价的举动,愿意与我这样沟通,我也接受您的批评,只不过我想让您知道,这十年内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如果您愿意等,那么就等十年后,也许到时候我会有新的变化。

十年后,杨非死了,而他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这里的一切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蔺母被他气得直接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之后是要继续想办法给他经济制裁还是接着派人来洗脑。这些都不太重要了,他什么也不怕,哪怕是让他现在就去死,也都无所谓。反正死不了。

他转身要往楼里走,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蔺舒!

杨非跑过来,嘴里吐着白气:你、你出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