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每天忙着处理公务,我不能分担一二,怎还好让将军为我分神。”顾红梅甚是体贴,是完全缓过了劲,要为女儿报仇。
一番费力取悦过男人,顾红梅穿回了旗袍,又整了整鬓角才出的门。
她的仇人有二。
杜聿霖是一,那龙浩泽便是二。
她自是要打起精神来,送那俩一道下去给她的女儿陪葬!
还未走出军委会,便瞧见了张将军身边的随从,恰是先前常往来的,悄摸使了银钱,“方才跟张将军碰面的外国佬是谁?”
那人机灵地把银元收进了袖口,“来的是英国威尔斯什么有限公司的,跟咱们将军说要做个大买卖,什么烟草……”
顾红梅在门口逗留的时间拢共一刻钟不到,就搭上黄包车走了。
那名和她交头接耳的下一刻就去了张将军的办公处报道,老老实实就把顾红梅给的悉数点在了桌面上。
“将军,已经照您说的跟顾夫人说了。”
正闭目养神的张将军睁开了眼,看了桌面上几十块银元,“收着吧。”
“是。”
随从高兴收下,又转身出去,顺道替将军关上了门。
张充和又躺靠了回去,嘴角一弯,这女人的疯病,一时半会不一定好,但放在自己身边定是不合适了。
——
从军委会离开的顾红梅并未回去别馆,而是去了圣马力医院。
黄包车的师傅拉着她,偶尔一回头就能看到女人迎风落下的眼泪,再一看,就是嘴角向上翘起顶着他诡异的笑,整个人汗毛竖起,一拉到医院门口二话没说,收钱放下人就赶紧溜了。
这八成是个神经病客人!
龙浩泽的病房外是有人看护的,都是龙二的人,护的自然是龙浩泽,怕接下来再出意外。
顾红梅去,用的是张将军太太的名头,底下人没几个见过面孔的,信以为真地就放了人进去。
然后顾红梅就瞧见了龙浩泽。
还在睡梦中的龙浩泽。
那门开阖的动静,引起了原本就浅眠的龙浩泽,一看到顾红梅阴测测站在门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霎时又是滔天怒火。
可顾红梅的动作更快,在他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就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她要弄死这个害了她女儿命的王八蛋。
是以拿起枕头就要把人捂死。
可冷不防,龙浩泽掏出了木仓。
砰——
木仓声响起,外面的人顿时被惊动闯了进来。
顾红梅躲了,惊慌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龙浩泽趴着摔在了地上,木仓就掉在一米外,怎么都够不着。
那奋力够着的劲儿让顾红梅看着哈哈大笑,如果不是外面的人冲了进来,或许她还能有机会了结了人,但,可惜了。
“龙浩泽啊龙浩泽,你看起来就像条狗!丧家之犬!”
龙浩泽气得发抖,“给我、给我拿下她!”
顾红梅红着眼睛一瞪,“我看谁敢!我是张将军的人,来慰问慰问龙少罢了,龙家想对我动粗,是几个意思!”
“顾红梅你个臭□□!贱货!”龙浩泽大失风度地怒骂。
底下人纷纷看着龙浩泽,又不敢真上前动了顾红梅,反而让顾红梅得了机会跟龙浩泽继续对峙。
“没了腿可疼,疼得厉害吧,我女儿更疼呢,半夜三更,可坐了你床头哭着!”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闭嘴!”
“这就受不住了,我告诉你,我给我女儿请了通灵婆,让她想去哪去哪,你可瞧好了,半夜哭声,那就是我女儿来找你了!”
“疯婆子,给我滚——你们都是死的啊,还不给我把她弄出去!”龙浩泽被人扶回了床上,当下扯着床头柜的那些暖水瓶跟搪瓷杯往地上掀,当啷刺耳的声音不绝,在顾红梅的笑声里,气势尽输。
顾红梅最后还是被人强制‘请出了门’,站在门外头,笑意逐渐冰冷。
她女儿没了,后半生的倚靠没了,旁人怎么看,于她还有何干系?眼下唯有复仇的念头撑着她,还要活。
医院冷清的过道上,女人穿着旗袍风流韵致,一晃三两步,妖娆里又甚是落魄,还没走出多远,却是不小心撞上了护士的推车。
顾红梅眼光一扫,就看到了上面署了名字的药包,“龙浩泽的。”
“是,是的。”
“止疼呀。”顾红梅清浅笑了起来,“我这儿可有个好东西,包管比什么止疼膏药都管用。”
小护士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形,有些慌张道,“夫人,麻烦您让一让。”
顾红梅笑,笑得笃定,“作甚这样着急么,医院里的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说话间,已然有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了小姑娘白袍子外的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