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愧疚与感慨一样多,如今就是全部都重重压在了心口。
沈南瑗指了指沙发,请他坐。
朗华:“你……”这声音沉默太久有些沙哑,他掩饰地咳嗽了一下,“或许我该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的本名是白昊华,死里逃生后和朗家结下缘分……我是你母亲的哥哥,论辈分,你该唤我一声舅舅。”
沈南瑗却不显得急切,一双明眸湛亮,“不是朗叔叔了么?”
携着小女儿家的促狭之意,仿佛一下就冲淡了其中的坎坷悲情。
朗华怔愣一记,就听她叫了一声‘舅舅’。
他整个人似乎都受到了震颤,“嗳……”
血脉之间的联系无疑是奇妙的,他以为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失去了最亲近的家人,而今在沈南瑗身上找到了暌违的温情。
那是他失而复得,要好好守着的宝贝。
这一刻,两个人情绪上的内敛仿佛是一脉相承的。
朗华坐在她的对面,深吸了一口气,问她:“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杜聿航,那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我送你去天京可好?或者,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也行!只是,白家就剩了你我,我私心里来说,还是希望你能去天京。”
“我愿意在天京呆一段时间。”沈南瑗如此道。
朗华便明白了,他又说:“那就先去天京,你在此住着,什么都不用管,我来安排剩下的事情。”
语速过快,不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沈南瑗点了点头,朗华临抬脚的时间,她叫住了他:“那个朗……舅舅,难吗?”
等到朗华转了身子,她又重复道:“我的意思我的事情要是很难的话,不走明面,我想办法偷偷……”
“不难。”朗华咧了下嘴,“你且放心,舅舅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要带走你,即便是杜督军也不敢阻拦。”
沈南瑗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她虽与朗华相见不久,可端他的行事作风,绝不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不靠谱。
他既然那么说,不说有十成的把握,也至少有个□□成。
朗华来去匆匆,却解了沈南瑗心里最大的忧虑。
第二日,她去了ny,准备跟匡珍珠和吴娉婷正式告个别。
毕竟这一次,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出泷城的大门,而不是像上回偷偷摸摸,唯恐旁人发现。
匡珍珠的婚事早就有了转机,匡部长没有再提让她嫁到岭南去的事情。
匡夫人便托娘家四处给匡珍珠寻摸良配。
还别说,并不是没有收获。
听说,这就联系上了匡珍珠小时候见过一回,便恋恋不忘的美人哥哥。
吴娉婷没少拿这件事情来打趣她。
沈南瑗凑了会热闹,便告诉了她二人自己不久就要去天京了。
吴娉婷听她讲完了所有的事情,怒骂了一句:“你那个爹,简直不配叫人。”
这还真是爹比爹得扔。
匡珍珠想起了她爸,好像是比沈南瑗的爹好了不少。
她啧了一声,道:“那他怎么样了?你可有去看过?”
“没有。”沈南瑗摇头。
匡珍珠又说:“奇怪,像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警察局抓人的,怎么这次是军政府?”
作为警察局长的女儿,吴娉婷解释道:“军政府抓人,一般都是为了保密。我估摸着,是不想造成社会影响吧!”
沈南瑗也觉得奇怪,她还知道严三娘,只不过略去了这个人,没有告诉匡珍珠和吴娉婷。
三姐妹约好了后天一起吃顿送别饭。
沈南瑗叫了黄包车,离开了ny,准备回酒店。
可她想了想,还是准备去一趟营房。
这一次,岗哨居然没有拦她,就直接放了行。
沈南瑗挺忐忑的进去,一眼就看见杜聿霖光着个上身,正在院子里打拳。
此时不过将将立春,春的暖意没来,冬的寒冷倒是一点不少。
她早就见过杜聿霖的身手,可前头几回都是有危险的时候,她扫一眼过去,从来都没有好好的欣赏过。
但凡是什么事物,一旦报了欣赏的眼光去看,还是能发现一些美感的。
他的拳风刚劲有力虎虎生风,一拳一脚有板有眼。
一看就是个常年习武的真把式。
杜聿霖打完了最后一拳,收了势头,接过了许副官递来的毛巾。
也没有多话,只一回头,朝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