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急刹车,和车上女子的惊呼,整一杯的咖啡就全部泼在了一名女子雪白的大衣上,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最后那词儿,是沈南瑗当下的心情。
“顾小姐,你没事吧?”沈南瑗先彬彬有礼的一句把顾歆儿那句‘你怎么回事儿’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会这样呢?我还以为谁车窗抛物,那可不好。”
这一反问,把顾歆儿差点给气死。
毫无疑问沈南瑗是故意,但一句车窗抛物却把自己给噎住了。
刚她就在对面咖啡馆看到沈南瑗才打包了咖啡要走,想借机‘不小心’泼沈南瑗一身,再一句对不起,让她当街出个洋相,满身咖啡渍的回家去。
现在这人变成了自己。
沈南瑗心底乐着,面上还绷得特别正经,“你真的没事吗?这大衣价格怕是不便宜罢?”
这一提,顾歆儿更肉疼了。那是她前些时候在ny买的,就这么件‘寻常’大衣居然比天京百货里卖得还贵,真是应了‘穷山恶水多刁民’那句老话。
“没事儿,不过就是件普通衣服,沈三小姐没事才好。”
而车子里跟顾歆儿一道的少女,则变了变脸色,ny的还是普通衣服,这位顾小姐好大的口气。
沈南瑗满意地看到顾歆儿女伴的脸色,这就是差别,三言两语就挖了坑,对方又跳得这般干脆,结果非常讨喜。
是因,她一早就认出来,那开车的是董市长家的小少爷,而陪着顾歆儿的女伴则是董家的五小姐董灵珊。
董灵珊方才是真以为顾歆儿拿的空纸杯去投垃圾桶,因为一开始她并没有看见沈南瑗。而顾歆儿一直让弟弟开车离得路边近一点,再近一点,也就是前面那么一会儿才看到差点就撞上了沈南瑗。
而那杯咖啡竟是没喝过的,全部撒了顾歆儿身上,她再看顾歆儿抿了下嘴角,眼睑微垂,她便叫弟弟送顾歆儿先回酒店。
出去玩的事,也暂且搁一搁。
沈南瑗看着那车子扬尘而去,嘴角微微笑。
结果,一个转身,就差点撞上一人,对方还直咧咧就是冲着她来的。在大太阳底下,摆着手,笑得灿烂,“小媳妇儿!”
合着是你方唱罢,他登场。
这么巧么……
“大少?你这是出来……”沈南瑗就看到了杜聿航老大爷似的提溜着一只鸟笼子,“遛弯儿呢?”
后面的张副官道,“大少这一大早的,是出来替您物色新年礼物呢!”
沈南瑗又是一愣,目光不自主就落在了那鸟笼子上,里头关着一只颜色特别艳丽的鸟儿。
她真的很不喜欢。
“小媳妇儿,你喜不喜欢?”杜聿航把鸟笼子提溜起来,让沈南瑗能看清楚里头的鸟儿,“我刚在花鸟市场一眼就相中了,你看,它漂不漂亮,还会说话呢,来,快说一个。”
“漂亮!我漂亮!”金刚鹦鹉粗嘎的嗓音聒噪说道。
沈南瑗噗嗤一下就被逗笑了。
杜聿航就那么提着鸟笼子憨傻地看着她,“嗯,漂亮。”
说的不知道是鹦鹉还是沈南瑗。
沈南瑗被他那直白的目光瞅得不好意思,“怎么好意思让大少又破费。”
目光却幽幽落在了鸟笼子边缘那刻着的小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和鸟笼子里的鸟儿,形成颇是讽刺的画面。
“小媳妇儿不喜欢?”杜聿航发现沈南瑗并不高兴,他说不上那感觉,但就是怪怪的。
沈南瑗其实是受了那么点刺激的,一些东西积压在心底,哪怕是写字排减压力,也不代表那股子压力不存在了,相反,稍稍触及,就有冒头席卷的趋势。就好比眼下这只鸟笼子,和这只艳丽色彩的小鸟。
“嗯,我不喜欢,所以大少不必为我费心。”沈南瑗这话说得可谓是绝情了。
杜聿航似乎只懂得那字面上的意思,小媳妇儿不喜欢,那就换一个让小媳妇喜欢的,他立马把鸟笼扔给了张副官,“那我陪你去珠宝楼那,挑你喜欢的可好?”
“……大少,我今儿还有事,现在得回家了。”沈南瑗依然是婉拒。
正好沈南瑗也拦下了一辆黄包车,再看杜聿航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心底又生出几分不落忍,解释道,“我今个有些不大舒服,失陪了,谢谢大少的美意。”
临错身时,沈南瑗还听见杜聿航不解地问张副官,“她为什么不高兴,而顾歆儿一去珠宝店就能高兴?”
沈南瑗觉得顾歆儿真是无耻,骗小孩子感情不说,还骗财。
但那不是她该去置喙的,顶多下次见着杜聿航拐个弯儿提点下,那也是下次见面的事儿了。这阶段,杜家的兄弟俩,她还真是一个都不想见。
黄包车行到了沈公馆。
沈南瑗的右眼皮又一直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往沈公馆那幢楼看了过去,窗子那窗帘大开着,什么影儿都没有。
而在房间里,苏氏坐在房间摆着的沙发上,看着严三娘把薛氏按在浴缸里直到断了气,目光有些呆滞,连呼吸都似乎都忘了,良久,才匀了一大口气,胸脯剧烈起伏。
而严三娘的脸宛若地狱来的女罗刹,残忍冷酷就像个杀人机器。
她今儿才算是真正见识。
忽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漏下了什么,这样的人能为自己所用,图什么呢?
——
薛氏死了,喝多了酒在房间里泡澡,溺死了。
至于喝酒的原因嘛,借酒浇愁,新染上的毛病,谁成想一下就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