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霖轻轻地敲了敲教导室的房门,径直走了进去。“老师,您好,我是杜文玲的二哥。”
哐哐——
接连两声,是邱老师碰倒了水杯,又手忙脚乱间踢倒了热水壶的动静。
“杜、杜杜二少!”怎么会是这个活阎王!邱老师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当初就想保全自己面子也没想为难杜文玲,合计着要来也应该是杜太太来,到时候一块聊聊杜文玲月考的好成绩,那这事儿就圆满过去了。
至于沈南瑗,公事公办,让沈副部长领回家好好教育去。
结果来了个杜聿霖,差点没把她的胆子吓破。
门口的杜文玲得意地冲江晓笙眨了眨眼睛。
邱老师战战兢兢请了杜聿霖坐,又借张老师的热水瓶给他倒了杯茶,“杜二少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对我们学校支持,也是对杜文玲关爱,让人、让人感动。”
面对活阎王的注视,她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意料之中的人没来,换成泷城未来的接班人和江水帮未来的接班人。
别说说话,就是坐,都不敢坐了。
要知道,普通的百姓,没有不怕扛木仓的。
张老师在旁边写教案,从第一眼扫过去后就没再关注,仿佛泷城的二把交椅比不上她手头的教案来得吸引。
杜聿霖斜了眼已经端坐在那里的江潮,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说说吧。”
邱老师就不敢隐瞒一五一十什么都倒了出来。
江潮越是坐着听,越是皱起了眉头,最后不甚自在地换了个姿势,“老师的意思是,我妹妹他们合起伙地欺负一个小女生,受……二少妹妹指使?”
邱老师快腿软给跪了,哪知道这位青帮老爷脑回路怎么长的能说出这般吓人的论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十几个人?”杜聿霖突然问。
“不不不,总共就七八个。”邱老师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问什么答什么。最后实在受不住这股低气压,心一横豁出去道,“这事有、有可疑之处,一定是有、有学生说谎。”
江潮:“哦,老师认为是哪个?”
邱老师发现,比起阴沉不定的杜聿霖,此刻微笑着的江潮,一点不像江湖汉子般粗莽,青衣褂衫可以说是很友好了,她心底回上来几分勇气,“文玲乖巧文静,又很好学,晓笙、晓笙时常跟她相处受她影响……”
“说重点。”杜聿霖已经没了耐心。
“一直以来圣约翰都从未发生过这等恶劣的情况,却在沈南瑗来了之后……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是妖?”杜聿霖似乎是觉得这字儿新鲜,在齿间咀嚼似是回味着什么。
“只是一个比方、比方,只是那沈南瑗到底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即便是要教,都得比别的学生多花好几倍力气,发生这样的事,我让她请家长,她居然让我自己打电话,这样的学生实在是千年一见!”邱老师越说越气愤,已经挟杂个人情绪。
她以为这样说,就能让杜二少不快消退,只是周遭越来越冷的感觉。
“我看那孩子通透的很,这篇赤壁赋就做得很好,上一个,能把注释做得这么漂亮的是吴娉婷。”张老师像是实在看不下去,不悦出声打断,“做学问,不单是做学问,更重要是做人。咱们做老师的,就得是学生榜样!”
邱老师脸上一阵一阵的臊,突然有点怨恨这老太婆在这里,“张老师,话别太满,小心捧杀了。”
眼看着争论又起,杜聿霖眉梢一挑,“谁说沈南瑗没请家长?”
邱老师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沈副部长,难道是落后面了,“他来了吗?”
杜聿霖的声音平静无波澜,甚至称得上难得的正经:“我就是。”
“噗嗤。”江潮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虽然很快掩住。
邱老师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是沈南瑗的家长。”杜聿霖难得耐着性子愿意重复,大概是新上任的身份令他十分满意。
沈南瑗的、家长,监护人?
“总归迟早是我杜家的人。为人师表,凭学生身份背景虚妄判断,无作无为,找补推诿。”
杜聿霖轻轻咧了下嘴角,“圣约翰在泷城的地界,欺负我的人,是觉得我这把木仓生锈不好使了?”
论偷换概念没人比得上杜聿霖,刚才还说迟早是杜家的人,这就把杜家换成是他,乍听好像都没错,江潮却是多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未明。
邱老师猛地捂住了嘴,缓过了震惊一脸恐惧。
“杜、杜二少,不、不是这样的,是杜小姐同江小姐跟沈小姐起了冲突,不是沈南瑗那是……”
“你说得不是很清楚,七八个人围堵沈南瑗,那七八个人,该怎么罚就怎么罚,看我作甚?”
“……”
门外,一直翘首盼着杜聿霖收拾完老师出来的杜文玲,心情既激动又荡漾。
“文玲,我还是第一次看你二哥来学校呢。”
“我二哥其实很关心我的,就是忙。”杜文玲心里头美极了,二哥这一回亮相可给她长面子,外面这一圈围着的女同学们,还不都想着远远看二哥一眼,可那有什么用。
杜聿霖从不跟女的亲近,但她是他妹妹,就着够她们艳羡的了。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却是张老师走在最前,看见两人先出言道:“除了受害的沈南瑗,但凡是参与打架的人,每人罚抄校规十遍。”
圣约翰的校规很变态,十遍就相当于出版一本书了。
杜文玲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杜聿霖。
杜聿霖面无表情地训斥:“身为杜家的女儿,要以身作则,遵守校规校纪,这次我就不罚你了,再有下次,家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