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这些村人的热情中又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讨好,就像是隔壁邻居忽然当了政府高官, 便想着能打好关系, 以后不说便利, 至少不会惹到麻烦。
秦春沛对此早有准备, 倒是并无失落, 反倒是觉得这般对秦家有好处,即使蒙山村人再和善,他们秦家毕竟是外来户, 自古以来, 外来的人家想要站稳脚跟就不容易。
且看年前的时候, 上门来提亲的人便知道了,真正的好人家是看不上他们的,即使有他这个童生在,秦招娣的婚嫁市场也不好。
而能迅速改变这个情况的,除了钱就是权,对此秦春沛接受的十分顺利,一直到回到家里头,看见满眼含泪,抱着他哭的说不出来的老郑氏和钱氏,他心中才生出几分懊悔来。
半年不见,老郑氏的鬓角又多了许多白发,父母在不远游并不是一句虚话,他一日日的长大,家里的老人却也在一日日的衰老。
眼看秦春沛也难过起来,秦招娣反倒是帮着劝道:“奶奶,娘,你们快别哭了,这不是惹得弟弟也难过吗,他难得回来一次,还得陪着你俩伤心,连吃个热饭都顾不上了。”
秦招娣自小照顾家里,自然知道家里头女人的命脉,果然一说这话,老郑氏先擦了眼泪说道:“是是是,看我,阿沛回来的着急,也没有托人带个口信回来,咱家连块肉都没有。”
说着,老郑氏就开始张罗起来:“阿沛他娘,你去村里头买两只母鸡,到时候一只红烧解解馋,一只炖汤补补身,招娣,你去买块肉,要肥一点的,来娣,你去后院摘菜,挑最新鲜最嫩的摘,挑的仔细一点......”
秦春沛听她说了一连串的话,连忙拦住说道:“奶奶,先别急,将军体谅我许久未归,让我带了些东西回来,您看看是不是用得上,说不准咱家也不用去买菜了。”
老郑氏这才注意到进了院子的马车,一瞧见大儿子正乐滋滋的摸着马车看呢,顿时没好气的骂道:“都多久没见阿沛了,难道还没有一匹马好看?”
秦大山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他自然也是想儿子的,这不是老娘和婆娘都围在那边,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钻进去啊,这才看了一眼马车,谁知道拉扯的居然还是一匹骏马。
秦春沛连忙出来给自家老爹解围,笑着说道:“爹有眼光,这虽然是淘汰下来的军马,但却都是一等一的好马,外头想买都买不到的。”
秦大山一听,果然更加来了兴致,东摸摸西蹭蹭的,也幸亏这匹马性格温和,不然非得给他一个马蹄不可。
看着亲爹这幅模样,秦春沛也有些心算,曾经他们家还有一头老牛,结果不慎摔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买大型畜牲,倒不是真的没有这个钱,只是想着要供他读书,家里头总是想省一点是一点,免得要用银钱的时候不凑手。
想到这里,秦春沛将自己积攒的月钱都取了出来,递给老郑氏,笑着说道:“奶奶,如今我不在家,咱们又是外来的,春种秋收都不好请人帮忙,不如就去买一头牛吧,有一头牛在,爹娘在家干活也轻松一些,农闲的时候去镇上也便宜。”
秦大山心思一动,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家里头都要用钱呢,地里头的活儿我们都干习惯了,哪儿那么娇贵。”
秦春沛却不依,笑着说道:“爹,娘,我挣钱还不是为了让大家伙儿都过得更好,哪有儿子在外头吃香喝辣,反倒是让老父老母在家里头吃苦受累的事情。”
见夫妻俩个还是有些犹豫,秦春沛继续说道:“奶奶,你也帮我说说爹娘,现在我在兵营里头做的挺好,这事儿稳当又轻松,做上几年人脉也下来了,到时候有钱还有人脉,想做什么都能成,这银子放着也不会生小银子,家里头总不能一直这样节省吧。”
“不说别的,就是您也得做几件新衣裳,吃些好东西,不然的话孙儿在外头怎么能安心。”秦春沛说着说着,也是情深意切,“若要大家伙儿都吃苦,那人又何必求出息呢?”
老郑氏倒是听了进去,握着孙子的手说道:“阿沛说的对,孩子有出息了,挣了这么多的钱财,要是咱们还是扣着省着不用的话,那不是为孩子省事儿,那是让阿沛在外头不安心。”
秦大山憨笑了一下,他心底一时间百味交杂,但最后留下来的却是高兴和骄傲,谁家儿子能在十岁的时候就养家糊口呢,他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
说定了这事儿,全家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张将军十分大方,给的东西又实在又丰富,简直能过一个年了,不过最后钱氏还是去买了两只活的母鸡,毕竟这东西比较滋补。
秦春沛能在家的日子不多,满打满算也就是两天半,就这两天,家里头简直把他当做皇帝来对待,吃的用的喝的恨不得给他塞进肚子里头去。
就是隔壁王氏听说他回来,也炖了一碗红烧肉过来,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因为三丫而产生的愁苦已经完全消失。
秦春沛一开始觉得奇怪,毕竟自从三丫死后,到了蒙山村王氏虽然强打起精神来,但脸上总脱不开一丝愁苦,现在却有些喜气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