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呀。”她微微垂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
心里悄悄打起了退堂鼓——都怪徐三娘怂恿,说难得跟黎柳风出远门,要稍微打扮一番,还送了她一支自己做的花簪,她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见到黎柳风,却感到非常别扭,连带着都不好意思看人了。
黎柳风轻轻地“啧”了一声,似乎有些头疼,池絮不解,就听得他不紧不慢地道:“怎么办,带这样的阿絮出门,我的压力很大。”
池絮纳闷:“什么压力呀?”
黎柳风叹了口气:“打败宵小之徒的压力呀。”
池絮:“……”
原本她就有些害羞,听到这话,更是不知如何应对,连忙爬上了马车。
黎柳风十分欣赏她此时的模样,在车下忍俊不禁,又佯作无事般地轻扣车门框,提醒道:“阿絮,你忘了拿行李。”
过了两秒,池絮“哗啦”一下掀开帘子,看见黎柳风将她的行李递了过来,低声道:“可是,真的很好看。”
于是她白皙的脸颊上,便悄然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
马车渐行渐远,黑无常方从小树丛里冒出头,一路追着扬尘而去,最后止步在赵家村门口。
他不知从哪里搜罗出来一块手帕,站在原地,一面挥舞着手帕,一面作出十分痛苦的表情,甚至还攥了一片草叶子往眼皮上摁,试图激出一点眼泪。
白无常立在一旁,十分无奈地看他演,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都理解不了黑无常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差不多行了,大人已经走了。”他终于忍不住打断道。
黑无常:“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哪里是为了让大人看见,我是真的想去临州!”
毕竟他已经在昌州城一带待了几十年了!
·
在黑无常漫长的目送仪式结束之后,无常二人便往回走,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窝在昨日黑无常窝过的小树丛里,朝黎柳风家紧闭的窗户探头探脑。
那人就像是准备做贼似的,时不时左看看右看看,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他一个哆嗦。
“嘿!”
黑无常从后面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前者立刻“嗷”地一声叫了起来,半天后抚了抚心口道:“黑、黑无常啊……”
“是我啊,秦广王,您又干嘛来了?”黑无常笑眯眯地凑近,“您好像鬼鬼祟祟的,是想干什么坏事吗?”
秦广王连连摇手:“我没有我没有!你可别乱说啊——我就是来看看大人在不在家,一点事情需要问他一下罢了。”
其实是五殿阎罗王实在屁事太多,时不时就要以关心的名义来指手画脚一番,仿佛那口锅做出来是给他洗澡用的——秦广王气得冒烟,又不好胖揍同僚一顿,只得来找黎柳风搭救,看看能不能暂时把阎罗王关起来什么的。
“那你直接问啊,你在这张张望望,我们还以为你打着什么坏主意呢。”黑无常向来心直口快。
“唉,你不知道,先前我擅离职守,被大人罚过一次。不瞒你说,大人虽然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有时候却也是真的吓人啊!”秦广王又想起了做锅这件破事,更加深刻地明白了大人的腹黑属性,十分心有余悸地道。
“这个我双手双脚——哦,加上老白的双手双脚一起同意。”黑无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兴奋起来,“这样吧,你看我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既然你不敢问,我们就帮你去问,作为交换,你替我们守一下辖地,时间不多,几天,就几天!”
他说着话,已经自顾自地跑远了,还招呼着白无常快一点跟上来。
白无常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无奈的样子,弯腰朝秦广王微鞠了一躬:“那就有劳秦广王了。”
两人均是自说自话,说完就旋风一般地刮走,丝毫不给人回答的时间,空留秦广王僵立在原地。
“……”
他还没同意呢!
虽然说那二位是好心,不过他总有种自己被利用了的感觉……
不会的不会的,秦广王晃了晃脑袋,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怎么能以险恶之心去揣度同僚呢,这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第二十六回
临州。
在地理位置上, 它居于昌州以北, 距离不算太远, 车马两日便到。两座城规模也差不多, 平日里均是一般般热闹, 并没有多少次车水马龙的景象。
不过, 自从前几日临州被送上了仙璧热议榜,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近一两天,街上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马车和面孔,大多都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有小部分是审美清奇的北阴酆都大帝崇拜者,约莫是在家闲出了鸟来,便齐齐赶到这里看热闹。
福来客栈的老板搬了条凳子, 坐在自家客栈门口,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顺带着招揽生意。
不过几分钟,他就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每天都要在这里转上几圈, 期待着偶遇酆都大帝,因为据说这条街是那位大帝最初显灵的地方。
“转来转去有什么用呢?这事儿全看运气,求不来的。”老板摇头感叹,又暗自嘀咕道, “不明白他们怎么想的, 鬼有什么好看的?若真来了我的客栈,我还不敢请他住呢。”
“老板,早上好啊!”
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问候, 老板忙起身回礼:“客官,您早啊!”
那客人是个十七八的小伙子,作书生打扮,头发束成一个髻,用蓝布条扎紧,身上穿的也是同色衣服,相貌平常,不过十分精神。
他昨日入住福来客栈,甫一落脚,便向老板打听北阴酆都大帝的事情,言谈举止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倒是跟老板挺聊得来。
老板道:“小兄弟起得挺早哈,这是要干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