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声音不够响,你们的力气都被狗吃了?没力气就换个东西来!”

底下一个穿翠衣的丫头很是机灵地拿了双带铁丝的手套来,这显然是她们专门想出来的刑具。那掌嘴的婆子戴上手套,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朝李氏脸上打。

第一下,李氏的脸上便渗出血来。桓姚听见李氏忍不住痛呼出声,一见之下立刻要冲过去阻拦,被胡嬷嬷眼明手快地压制住,怎么也挣脱不了那老妇的铁爪。

桓姚又心痛又焦急,便任由眼泪落下来,一边挣扎扭动一边哭喊,“母亲,求您饶了姨娘吧!求求您饶了姨娘!”

挣不掉胡嬷嬷的钳制,桓姚便在原地磕起头来,“求母亲开恩!这样会打死姨娘的!求您饶姨娘一命!”

这大半年下来,桓姚已经清楚,南康公主想要的是什么反应。她们越凄惨,南康公主就越畅快。桓姚只盼她快些停手。

南康公主看着桓姚如雪般白净的小脸上又是灰土又是泪,十分狼狈,不由发出愉悦的笑声。

曾经的李氏再美貌又如何,桓温再宠她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像狗一般趴在她脚下苟延残喘。

她很清楚,李氏这样高傲的女人,之所以没一头碰死,不过就是放不下她那个贱丫头。

哼,暂时便给她留个念想!

至于桓姚,一个贱妾所生的庶女,介时那老奴早就把她们娘俩忘到了九霄云外,要怎么处置,也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建康城中,多少“佳郎君”才配得上她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脸呢?她这个嫡母可少不得要费些心思。

到时候李氏那张绝望的脸,想想都觉得有趣啊。

这次无论桓姚表现得怎样的凄惨狼狈,南康公主始终不动如山。眼睁睁看着李氏脸上的血越来越多,滚滚而落的泪水,已经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顶替着桓姚的身份,享受着李氏的母爱,那样的拳拳之心,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被人欺压至此,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该怎么办……怎样才能逃离南康公主的折磨?

大殿里只余桓姚的哭求声,和啪啪的巴掌声。

直到李氏已经快要昏过去,南康公主看李氏脸上已经血肉模糊,终于满意了,“还不快丢出去,看着都碍眼!”

李氏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院子里,“姨娘!”桓姚赶忙冲过去扶起她。

“姨娘无碍,别怕!”李氏看着桓姚哭花了的小脸,以为她吓坏了,口齿不清地安慰着。李氏满脸是血,皮肉翻烂,这一牵扯,便痛得抽了口气。

到了这时候了,还顾着她。桓姚的眼泪不由自主又掉下来。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姨娘,别说话,我扶你回去!”桓姚抹干脸上的泪水,用单薄的身体扶起李氏。

两人蹒跚着走回芜湖院,曾氏赶忙迎出来。看到李氏脸上的伤,也立刻落了泪,“作孽啊!作孽啊!上天怎么不将那恶人劈死!”

“都是我无能,护不了姨娘……”桓姚恨自己不能像那些穿越小说中的女主那样足智多谋,有那么多奇巧的点子,十天半月就翻转局势。

南康公主把他们母女往死里打压,府里几乎没有人敢和她们亲近。想做生意,没有本钱;想讨好桓温,桓温却征战在外,她连面都未曾见过;想带着李氏两人逃出桓府,重重守卫之下她们芜湖院的三人连出府都不被允许,更别说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她们三个孤弱女子一出去便是羊入虎口。这半年之中,她想破了脑袋也依然在这铁桶一样的困境中一筹莫展。

“七娘子不必自责,你如今这般已经做得很好。”曾氏安慰道。以前桓姚性子莽撞,常常被南康公主一点就炸,李氏也跟着吃了不少亏。大病一场之后,倒稳重了许多。

和曾氏一起将李氏扶到床上,给她清理了伤处,又上了药包扎。李氏昏睡过去,睡梦里也因那疼痛折磨得不甚安稳。

桓姚穿到这里近一年时间,是第一次看到南康公主用这样狠毒的手段折磨李氏。心中焦虑不已。李氏身体也不好,这么下去,万一被南康公主哪天一个狠手弄死了……她不敢想该怎样面对那样的事情……桓姚一夜不眠,只盼能找到些办法,却依然一筹莫展。

更糟糕的是,李氏竟然在半夜发起烧来。曾氏和桓姚轮流守着李氏,不断替换浸了雪水的帕给她降温,到第二天早上,却依然没有起色。

桓姚冲出去找大夫,到了院门口竟发现院门从外面上了锁。三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院墙外,说是奉了南康公主的命令来看守,今天绝对不能让芜湖院的三人踏出院门一步。

第4章 勉力突围

桓姚听闻这个消息,瞬间脑袋都懵了。

以往打伤李氏之后,虽说也不会主动派人来医治,但却是从不阻拦她们找大夫的。只不过一应开支,都要她们自己想办法。南康公主这次,竟是不让她们就医了?

她完全不知道南康公主这次为何要下这样的狠手,还要将她们困在院里。以她们芜湖院的状况,也无从打听。

现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最要紧的,还是李氏的病情。李氏从昨晚就开始发烧,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明显是外伤感染了。在前世使用些抗生素消炎药就可以解决,但在这种落后的时代,却是十分危险的,要是不慎成了破伤风,甚至是致命的。

“烦请外面的嬷嬷帮个忙,去外院请一下袁大夫,姨娘从昨夜就高烧不退,需得尽快就医!”桓姚透过门缝大声道。

外头的人没有回应,桓姚又说了一遍,见还是如此,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便回了屋里。

“七娘子,发生何事了?”曾氏正在给李氏换帕子,却听门吱呀一声打开,回头便见刚说了要出去找大夫的桓姚走进屋里,脸色不是很好。

“嬷嬷,我们被人堵在院子里出不去了……长公主派了人守在外面,不许我们出去。”桓姚细说了一番外面的情形。

曾氏听闻后气得浑身发抖,“她这是要逼死我们女郎才罢休吗?”

她与李氏都经历过战乱,亲眼目睹许多士兵受伤后就是因为发烧丢了命的。李氏从小身娇体贵地养着,身体不及那些武夫一半的健壮,就更是危险了。

“我方才让外面的人帮我们传话给长公主,她们也不愿理会……”桓姚突然想起,以往请大夫买药的事情都是曾氏在打点,具体是怎样的情况,她根本不知道,“嬷嬷,你再去向她们说说看。或许是我方才哪里说得不对,她们才不愿帮我们。”

曾氏冷笑一声,“哪是七娘子说得不对,她们这是要钱,咱们这芜湖院,不论做什么,都是要给了钱才能使唤得动她们!”

“那,嬷嬷,我们赶紧……”在桓姚看来,钱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李氏的伤情。

却见曾氏并不去拿钱,而是有些为难地站在原地。

“嬷嬷,怎么了?”

曾氏看着桓姚满是焦急的小脸,七娘子自去年一场病好,便沉稳懂事了许多,这些事,也该让她知道了。

“事到如今,老奴也不瞒七娘子了。我们如今手里头,总共就只得五百文积蓄。长公主手底下的人,这点钱,怕是满足不了她们的胃口。再者,还有医药费等一应开支,我们手头的钱,连填底都不够。”

这也是她昨晚没有提出给李氏找大夫的原因。原是指望李氏能扛过去,却不想,到如今,连找大夫的机会都没有了。曾氏对此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