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她听暖暖说过,付小宁家条件不好,父母也是常年不在一起。他完全是为了自己……纪忆用指甲,无意识抠着自己的手,最后都抠破了,还不自觉。

人家再说什么,也没再听进去。

王行宇爸妈很快离开,继续去医院守着儿子。

赵小颖离开前,看着纪忆,哭出了声。

纪忆一声不吭,自己回到房间。

锁了门。

很快听到门外,三婶抱怨:“四十万,够在偏一点儿地方买套房子了,真够敢开口的。”

“又没让你出,话那么多干什么,小心爸又发火。”三叔语气不快。

“我告诉你啊,这事儿且折腾呢。王家和那个小混混要四十万,刚他们都说呢,那伙孩子还一个到二十岁的,哪里来钱?到时候小混混爸妈还要找这里来,你等着。哎,出这么大事儿,西西爸妈也不回来,”二婶也惹不住,“我们算什么啊,大过年的点头哈腰一晚上,真晦气。赶紧把爸叫出来,吃饭吧,我去热饭。”

“不回来正常,你知道她妈接到电话说什么吗?把老头气得啊,”三婶学舌,“她妈也不想着出这么大事,回来处理处理,还在那头说,当初西西生下来,好多人就说她生辰八字就是克父母,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是躲不过去,她刚十六岁,想甩责任?再等两年吧。”

“看着挺乖的孩子,真是没想到,早和社会上的人混了。你说人家为了她,真敢杀人放火,多可怕。还是我们家孩子好点儿,平时皮一点,倒不敢惹大事。”二婶继续感叹。

……

所有人的声音没有压低,隔着一道门,她听得一清二楚。

纪忆打开台灯,拿出一摞没做过的数学卷子,开始做题。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时间日期,早就被定性成克父母。

台灯开到最亮的光。

她开始做选择题,一道又一道,只求速度,顾不上质量。

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很快,客厅里有了电视的声音,每年例行公事的春节晚会开始了,堂弟在叫着饿,没一会儿家里人就吃饭了。三婶想叫她,被爷爷拦住,说就该饿饿,让她反思反思。

……

季成阳在楼道里,从口袋里摸烟盒,抽出一根烟,轻放在鼻端。这里隐约能听到一些吵闹,哭的声音,有小女孩在哭,不是纪忆。

熟悉的烟草味道,让他的情绪渐趋于平静,直到彻底冷静。

那个家里有多少人?纪忆家人,小男孩的父母,他猜,应该还有纪忆的那个好朋友。这件事起源很简单,说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儿子打女儿,怎么延展,也不会有钱财官司的纠葛。

但对纪忆来说,发展到现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很熟悉附中校规,即使这场斗殴不是她主导。但凭着和校外青年交往过密,还被警察亲自来学校谈话,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校方处理的了。

这还只是学校方面的事。

那个男孩子……

季成阳有些不太舒服。

他把烟折断,放在窗台上,那里已经放了很多断了的烟,还有草黄色的烟草细屑。

那个男孩子因外来暴力殴打,造成全身大面积青肿,右小臂、左小腿、右肋骨多处骨折,肝脏破裂,腹腔内淤血……孩子现在在协和,王浩然特地电话托人问得检查结果,医生都感叹送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他想到自己十几岁时,在初中校门口亲眼目睹几步远的地方,有学生死在几个混混刀下。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鲜活的生命死在面前。

忽然,有门打开的声音:“灯坏了?”

“你还关心这个?快去家收拾衣服,赶紧去医院。”

是他刚才在走上来的时候,凭着印象把这两层的声控灯关上了,王家人出来了。季成阳听着人声,脚步声渐渐消失,又稍等了几分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他摸到1键,长时间按住。

自动拨号。

因为职业关系,他手机里电话号码实在太多,有时候怕找不到纪忆的电话,索性把她的好吗设置成快捷拨号,1号键就是她。

电话那边,听到她喂了一声,声音很低,应该是怕家人听到。

“结束了?”

“嗯。”

他刚想说。

窗外已经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左耳听到的是真实的,右耳听到的,也是真实的,只不过是从电话另一边传过来的。两个人,一个在一楼房间里,一个在一楼和二楼走廊转弯处,待这段鞭炮声过了,季成阳才说:“过一会儿广场上会有烟火?”

“差不多十一点多,会放一个小时。”

“我记得我出国读书前,北京还没有禁放,”季成阳笑,“刚才暖暖才和我,禁放以后,院儿里每年就会在广场上放。”

纪忆又嗯了声。

不太爱说话。

痛极无言,笑极不语。

以前电话,都是她说的多一些,有时候叮嘱,有时候汇报生活状况,有时候会请教些困惑。早熟的小姑娘,可惜再早熟,也不可能是钢筋铁骨,她的阅历还只在校园。

季成阳尽量多陪她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