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1 / 2)

太可怕了,怎么和鬼片一样,老旧的院子,还有狗轻吠的声音。

没有人,一个都没有。

“西西?”有声音在大门口叫她,人影走过来。

纪忆猛转过身发现是他,立刻就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黑色的羊绒衫上,吓得手脚都软了:“你去哪儿了……”

10、第九章 你在我身边(1)

她这一瞬间,只觉得他是真实的,可以依靠的。

对黑暗的恐惧都一扫而空,只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混杂烟的味道。

她感觉他蹲了下来。

他用手臂抱了抱纪忆,然后放开,低声说:“抱歉西西,我出去抽烟了。”

“没关系……”纪忆被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忽然就觉得比黑暗还要可怕,立刻低头,退了两步,硬着头皮走回到屋子里。自始至终,都没敢回头看他。

后来姨婆知道她被吓到了,才愧疚说自己是看着季成阳出了大门,想要省电,就关掉了水泥台上照亮的灯。姨婆说着,还去摸纪忆的头发:“十四岁,大姑娘啦,怎么还怕黑?”

纪忆特别不好意思,脱了鞋,上床和姨婆睡在了一起。

那些随车的司机和两个兵都被安排睡在了邻居家,只有季成阳带着纪忆住在姨婆这里,三个人睡得一个房间,纪忆和姨婆睡在床上。而季成阳就盖着曾棉被,睡在长形的老旧木板沙发上。

他离火炉近,半夜她迷糊醒来,看到姨婆打开灯,去给他掖好被角。

纪忆坐起来,疑惑看姨婆。

姨婆笑笑,轻声说:“怕被子烧到火。”

她轻颔首。

姨婆随手把季成阳的羽绒服拎走,又拿了针线盒。

“干活,刮破的。”姨婆知道她不太听得懂,尽量说得简单。纪忆去看他的羽绒服,果然在左边口袋下,被刮开了一个口子。还好羽绒服里边还有一层,只不过这么破着也实在难看。姨婆对着灯,屡次穿针都费劲。

“我帮你吧,姨婆。”纪忆小声说。

“好娃。”姨婆笑咪咪,把银色的针和黑色的线都交给她。

甚至到最后,开始教她如何缝口子。

于是,那晚季成阳半夜醒来,睁开眼却发现灯是开着的。他用右手臂挡在眼上,适应着灯光去看床上的两个人,本是想问问纪忆需要不需要再去厕所,却看到小姑娘拿着自己的羽绒服,在认认真真地缝着……

很多年后,他在震耳欲聋的炮火中,躺在混杂鲜血的土地上,面对死亡召唤的时候,看到的并非是天使或恶魔,而是2000年冬天的这个夜晚。这个深冬,纪忆在小山镇里,在这个只能靠火炉取暖的房间里,是如何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缝着自己的衣服。

那是……

他的小姑娘,和他的祖国。

第二天快要离开时,姨婆家来了一个叫阿亮的男孩子。

男孩子有些腼腆,看起来比纪忆大两三岁的样子。

那个男孩子是慕名而来的,他低声和季成阳说了几句话,他说,他想离开这里,而且不止自己离开,还要带着镇上的人一起在外面过体面的生活。姨婆笑了,来给季成阳送行的镇长也笑了,戳着男孩子的额头,说小孩子脑子笨、成绩不好就算了,还喜欢做大梦。镇长还说,以后多赚钱娶媳妇才是要紧的。

这个镇有3000多人,已经算是当地大镇。

3000多人,还不及附中那个小小校园里的人数。

知识改变命运,可没有知识……

纪忆伸手在炉子上烤火,想不到,这个小哥哥除了打工,还能怎么走出去。

可是只凭着打工……真的能达成愿望吗?

季成阳伸出手,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前,非常清晰地告诉他:“敢于背负自己理想的人,才能有机会成为别人理想中的人。”

男孩子听着这句话,眼睛亮亮的,可过了会儿又有些羞愧:“……我只想能改变自己,改变身边兄弟的命运,想多赚钱,想过比别人好的生活。”

他笑,毫不吝啬地鼓励男孩子:“这没有错。”

她想着他的话。

等到两个人上车了,才轻声问他:“为什么,你不让他的理想更伟大呢?”

这才是他们从小受的标准教育。

她看着车旁来送行的姨婆、镇长和阿亮,竟然有些舍不得教自己用针线的姨婆。

他也看着窗外,却在回答她的问题:“你不能要求一个人饿着肚子的人,去无私奉献,对吗?不是只有拯救世界才能被叫做‘理想’”

她思考着,轻轻嗯了声。

忽然就看见他用手指随手摸了摸左边口袋下,那是她昨夜刚才缝好的破洞。她有些不好意思:“姨婆说,打了补丁就不好看了,你这么好的衣裳,就先缝好,免得口子开得更大。等回北京了,再找专业裁缝弄。”

车开着开着就下了雪,路上能相遇的车特别的少。

或许真如同司机所说,这里还不是风景区,所以都是特别喜欢探索的青年才会来。开到一半,就碰到了抛锚的人,司机很好心,下车帮着他们紧急处理。那辆车上三个大男孩凑过来,和季成阳聊天。

可是……其实季成阳不太理他们。

等听到司机叫季成阳的名字,告诉他,差不多可以离开的时候,三个大男孩之一忽然就惊讶了,非常兴奋地手扶着车窗,探头进来:“你是季成阳?东城的季成阳?我是罗子浩啊,是王浩然的表弟,刚才拿了宾法offer,是你准师弟。”

季成阳略微沉吟:“我好像听王浩然说起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