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低头瞧去,却看见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七宝睁大双眼,抬手在腹部上轻轻抚过:“我、我……”
这会儿巧儿已经将产婆飞快地拉了来,大家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扶着七宝进了内室。
期间,七宝也不嚷不叫,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在回到床上之后,七宝缓缓吁了口气,才终于察觉到一股奇异的痛开始在腹部蔓延。
这段日子为了好生照顾七宝,石先生已经在府内住下了。
所以在产婆赶到之后不多久,石琉也鸡飞狗跳地来到内室,但里头七宝已经开始分娩,房门紧闭,石琉只得在外等候。
隔着门扇,只听到七宝呼痛的声音,石琉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半个时辰过后,张制锦得知消息。
那会儿他才陪着进京的郑帅出宫,同人在吏部商谈,闻讯即刻赶了回来。
不多时,威国公府内苗夫人跟周承沐叶若蓁等也都前来,苗夫人便跟叶若蓁也进了房中看护。
从傍晚时候犯了阵痛,渐渐地两个时辰过去了,产房之中七宝的呼痛声音也越来越低。
苗夫人等没到之前,张制锦亲自在房中守着七宝,倒也罢了,等苗夫人众人来到,张制锦只得退了出来。
然而他坐立不安的,在门口左右徘徊。
周承沐毕竟是当了父亲的人,很知道他这种心情。
只不过看着张侍郎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竟也出现了张皇失措的表情,周承沐突然想起以前七宝离魂症发作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已经没了主意,生恐七宝再也好不了,可张制锦却依旧的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原来这般强悍的男人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比如现在。
或许也只有现在。
起初周承沐还能若无其事地劝慰张制锦,毕竟叶若蓁分娩的时候也挣扎苦捱了许久,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连承沐也不禁有些慌了。
张制锦按捺不住,几乎要破门而入。
就在这个时候,产房里突然没了声响。
内外一片寂静之时,房门被猛地打开,是同春雪白着脸,她一把抓住石琉道:“先生快进来看看,姑娘昏厥过去了!”
石琉还没反应,旁边张制锦早先一步冲了进去。
周承沐下意识地也要跟着,脚步一动却又反应过来。
且说张制锦先行入内,来至床边,却见苗夫人抱着七宝,正在叫“心肝肉儿”,叶若蓁也焦急地在呼唤七宝的名字。
张制锦本能掠到七宝身边,见她脸色煞白昏迷不醒的样子,突然害怕起来。
这会儿石琉已经从他身边掠过,径直奔到床边,人未到先探出手去。
——
七宝没想到生孩子居然会这样疼。
那种剧痛一阵阵地冲上来,七宝痛不欲生的时候,突然想起当初在镇山关,张制锦得知她有身孕之后那种古怪的脸色。
或许,是男是女且不说,对于张制锦而言,他当然知道妇人生产会是何等的艰难。所以当时才会是那种脸色,现在回想起来,竟是那样的真切而鲜明,他的眼睛里含着的,分明就是满满地忧虑。
奇怪的是,一旦想起张制锦来,肚子里的疼似乎奇异的好了许多。
七宝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早把头发丝都打湿了。
苗夫人跟叶若蓁,同春等都围在身边,可七宝现在最想见的居然是张制锦。
她按照苗夫人跟产婆们的教导拼命用力,可是她毕竟身娇力弱,坚持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是殚精竭虑,浑身的力气飞快地消失殆尽。
七宝闭着双眼,心底突然想起张制锦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不喜欢男孩子,女孩儿像七宝多些,定然很可爱。”
“只要是你生的,我什么都喜欢。”
在这好像无边的苦痛折磨之中,心里却泛出一点奇异的甜。
七宝喃喃道:“夫君……”
模模糊糊地,七宝眼前一黑,神志昏沉。
——
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七宝瞧见一丛粉粉红的西府海棠。
晚风从窗口阵阵轻送进来,带着海棠花独有的香气。
一片片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阵雪似的随风起舞。
这场景……好熟悉。
可是,自己不是已经离开了紫藤别院,到了南华坊的张府吗?怎么好像又回来了呢?还是说张府什么时候也多了一棵这样大的海棠树?
七宝正在呆看,眼前的海棠树下,月白色的人影一晃,风姿万千地缓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