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仿佛正在凝神静听里头说话,见张制锦突然出现,一个个呆若木鸡。
张制锦也不理他们,转身往内。
正里头七宝又说道:“你要是再骂我,我就不教了。”
“什么?”靖安侯叫道:“我哪里有骂你?你的脾气怎地如此差?”
张制锦连着又听了这两句,已经有些懵懂,定睛再看,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原来在他面前,书房的桌子上,琳琅满目地摆着许许多多的茶道所用之物,什么茶碾,捣臼,茶筅,小火炉,生铁壶,茶杯盏……甚至连茶宠,倒流香等,竟是应有尽有。
靖安侯站在长桌的里侧,外间站着的却是七宝,七宝手中正拿着一个幽黑的建盏,里头冲好了的茶给打出了一层均匀的雪白泡沫。
靖安侯正望着七宝,突然见有人冲了进来,抬头见竟是张制锦,不由一愣。
七宝见身边的倒流香猛地往前飘了出去,随之回头,脸上却惊喜交加,忙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夫君!”
张制锦皱眉站在原地,不肯再往前一步。
七宝却已经奔到他跟前儿,握着他的手微微屈膝:“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制锦道:“才回来。”又瞥一眼前方,“你在做什么?”
七宝得意洋洋地说道:“侯爷要学斗茶,我正在教他呢。”
张制锦的心头一震,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那边儿靖安侯的脸上却难得地流露出讪讪之色:“我不过是……切磋而已。”
靖安侯并不肯承认自己是在“不耻下问”地学艺。
七宝回头看他一眼,也没说破,只满面欢喜地说道:“公公,夫君回来啦,改天再教,我先回去了。”
靖安侯却不太高兴,没好气地答应了声:“哦。”好像是觉着张制锦回来的不是时候。
张制锦心中越发诧异,当着靖安侯的面却不愿流露,只上前行礼道:“我先带七宝回去了。”
靖安侯瞥他一眼,傲然不语。
张制锦的目光掠过靖安侯的脸上,又扫过他面前桌上的种种器具,靖安侯是个风流多情的性子,喜欢上一样东西,往往就会贪得无厌地却“学习”,但他往往学的十分杂,且杂而不精。
如今看这阵仗,自然是又喜欢上斗茶了。
当下张制锦便跟七宝退了出来,离开书房后,张制锦便问道:“好好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教他这些?”
七宝说道:“夫君,你不喜欢吗?”
张制锦倒是答不上来:“没有,我只是好奇。他怎么知道你会这些?”
七宝才笑说:“是我听四奶奶提起来,说是侯爷最近好上了斗茶,得闲就在潘楼里看人斗茶,且他也不知从谁那里听说了夫君身边有个厉害的‘书童’,还把陈御史都给斗败了。侯爷私下里询问四奶奶那个书童是谁,四奶奶自然也不知道,就当作笑话似的跟我说了。”
张制锦道:“难道你跟她承认了那书童就是你?”
七宝摇头晃脑地说道:“我当然没有那样傻,如果说了,岂不是又坐实了我跟夫君出去玩的罪行?”
“那侯爷怎么会知道你斗茶的本事?”
七宝嘿嘿笑说:“我只是偶然看到侯爷在花园里练习,手法十分的粗拙不堪,我实在看不过才出声点了几句,侯爷呵斥我不懂,让我不许打扰,我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想到上回他把夫君打的那样狠,一时没忍住就给他点一盏茶……”
七宝虽然只是牛刀小试,但靖安侯虽然茶艺不精,鉴赏的水平还是有的,自然知道七宝技艺非凡,当下便让七宝教导。
只不过这茶艺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加上靖安侯委实不是这块料子,所以……进益也是有限。
张制锦听的哑然失笑。
七宝见他并不似恼怒的样子,便抱着他的手臂说道:“夫君,你不生气吗?”
张制锦道:“我为何要生气?”
“那就好了,”七宝嫣然一笑:“其实我教公公这些,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的。”
“哦?”
七宝单眼一眨说道:“我跟公公的关系好一些,以后公公跟夫君相处起来,只怕也更容易些呢。”
“你……你啊。”张制锦怅然之余心头微甜。
次日,七宝仍往张老诰命房中请安,还没到上房,便遇见四奶奶李云容。
李云容说道:“九爷已经出府了吗?”
七宝说道:“早就出府了。四奶奶可是有事?”
李云容说道:“说来有些古怪,你们府的三爷刚刚来了一趟,好像很着急要找他。”
七宝愣住:“我三哥哥吗?为了什么事?”
李云容说:“没说是什么事,门上只说三爷是骑马来的,听说九爷去了吏部,就又飞马过去了。”
七宝的心突然七上八下:“会不会、是我家里出事了?”
李云容忙道:“应该不会,如果是有事,为什么不跟你说?”当下便派了两个小厮出去打听。
七宝按捺心神等候,半晌那两个小厮回来报说:“威国公府并没有什么事儿,我们打听三爷为何事奔走,国公府的人说……是永宁侯府的老太太病重,三爷正给找那有名难找的石太医呢。”
“病、病重?”七宝跳了起来。
其中一个小厮说道:“虽然说是病重,但是听他们的口吻,竟有些不好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