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就在此刻,院内传出了宋氏熟悉的嚎哭声:“我的儿!你是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为娘……”
张良猛地听见这一凄厉的大哭,知道果然出了大事,吓得脸色大变,当下看热闹的心也都没了,忙转过身往回而行。
张良脚步踉跄地走到半路,远远地看见七宝从老太太的上房走了出来,看她的脸色还不知张进忠已经死了。
张良不顾一切地紧走几步,捉住七宝的手说道:“小婶子,快别过去,出了大事了。”
七宝问道:“你的脸色这样白,怎么了?”
张良深深呼吸,明明是快六月的天,居然心头寒意十足:“你们三房里的忠二爷没了!”
七宝几乎也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你说什么?”
同春也吃惊地问道:“姑娘,你是说忠二爷死了吗?”
张良只顾点头,一时说不了多余的话。
却正在此刻,便见有两个丫头也是雪白着脸,飞一样往张老诰命的上房奔去,想必是去报信的。
张良脸色惨白,喃喃道:“老天,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我、我真的要给吓死了。”
七宝也心惊肉跳:“难道是急病?我、我去瞧瞧。”
张良忙拉住她:“人是这会儿死的,那屋里多不干净,小婶子别去,你的病也才好,留神冲撞了。”
七宝心想张进忠毕竟是三房的,自己去看看也是应当。
听了张良的话,她毕竟也有些胆怯,便说:“那、那好吧。”
过不多时,老太太那边显然也知道了,只是张老诰命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不像是小辈们一般,当下吩咐叫把家中男丁尽快叫回来,再行料理别的。
——
张进忠突然暴毙,宋氏哭的死去活来,其妻杨氏也呼天抢地,痛哭不已。
不多时,靖安侯先赶了回来,入内查看情形。
起初靖安侯听见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或许是暴病而已,但是进到内室,猛然间所见,却见儿子眼中跟鼻端嘴角都有血渍,靖安侯大惊失色。
这会儿二房里的张六爷先赶了回来,见状心中惊疑,便跟靖安侯商议:“三叔觉着是怎么样?”
靖安侯看他一眼:“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张六爷迟疑了会儿,说道:“怎么觉着忠儿不像是……不像是单纯的病故呢?”
靖安侯心头一沉。
原先靖安侯因为怕自己伤心情切判断失误,所以只问张六爷,没想到他也这么说。
靖安侯的心不由乱了:“既然这样,那、那就去顺天府报案,请仵作来查验吧。”
张六爷微微惊讶:“叔叔……”
本来想问靖安侯是否要真的如此,不料靖安侯不等他说完便道:“去吧。如今好端端一个人没了,难道要遮掩不提吗?总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张六爷只得低头,后退两步后又问道:“那么,要不要先告诉老太太?”
这会儿宋氏跟杨氏的哭声此起彼伏,靖安侯心乱如麻,摆摆手道:“去说吧。”
张六爷退了出来,忙脚不点地地来到上房,将情形告知了张老诰命。
老诰命听闻像是个死于非命的样子,心头一震:“你确信?”
张六爷道:“老太太若见了就知道了……竟有些七窍流血的意思,虽然孙儿不十分懂,可是看着,仿佛似是中了毒。”
张老诰命的脸色也忍不住晦暗了,张府身为大族,从来韬光隐晦,这些丑闻之类是最致命的,之前张制锦为七宝庆生做了那些事,还引来许多人的不满呢,何况如今居然出了人命!
老诰命下意识地就想将此事给先压下去,张六爷却早知道她的心意,又说:“三叔伤心的很,让孙儿快去顺天府报官,叫仵作查验。”
张老诰命听了后,像是有人在心上刺了自己一针,虽然知道靖安侯如此做法无可厚非,但若是从大局着想,这种事委实不该捅破出家门,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毕竟事关望族之中的丑闻,正是坊间最喜欢的,无事还编排的有事,如今真的有事,岂不是要沸沸扬扬的说破了天。
张六爷心里也担心此节,只等老诰命示下。
张老诰命想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低低说道:“罢了,毕竟是亲生骨肉,何况这种大事,是遮掩不住的,硬是要压下的话只怕会引发更大的祸事,你去吧。”
张六爷点头:“还是老太太英明。”
老诰命又嘱咐道:“只是你仔细些,最好多找些靠得住的人。”
张六爷道:“孙儿明白。您老人家放心。”
六爷转身要走,老诰命却又想到一事:“锦哥儿那边……”一句话还没有问完又停了下来:“罢了,你去吧。”
小半个时辰后,张六爷带了顺天府的差役跟仵作来到。
里头宋氏跟杨氏早已经哭晕了过去,靖安侯吩咐丫鬟把宋氏跟杨氏都扶进了内堂避开。
仵作进内查验,以银针刺入喉中,等银针拔出来之后,却见针已经变黑了。
这会儿不用仵作开口,围观众人都知道是毒,确凿无疑。
只是靖安侯格外的伤怒,伤自然是因为忠哥儿之死,怒则是不知道是谁下此毒手。
顺天府的人倒是客客气气的,又要将尸首带回衙门仔细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