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却晓得洛尘多半是有些安抚自己的意思,隐隐地黯然不乐:原先才成亲那阵,张制锦怎么也会回来跟她相处半个时辰,如今却一连这数日不见人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事务比先前更繁忙紧张的缘故,亦或者他是因为先前老太太病情上自己误会了他的缘故。
只是体恤他的劳碌,满心疼惜,当然不便再说别的。
七宝打起精神说道:“我自然知道,今日我叫你回来的事,你不用再跟他说了,免得让他分神,只让他专心公务便是。”
洛尘磕头:“是。”
七宝又道:“另外……你明儿抽空再回来一趟。”却没有说叫洛尘回来做什么。
洛尘也答应了,便起身往外,脚步却慢慢地,眼睛看着同春,毕竟是多看一眼就多赚一眼。
七宝突然察觉,忙又道:“同春你去送一送洛尘。”
同春答应,这才陪着洛尘往外去了。
洛尘欢天喜地,激动的心怦怦乱跳,一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等到快出了院子,才忙问:“姐姐,少奶奶叫我明儿回来干什么?”
同春说道:“我也不知道呢。”
洛尘口干舌燥:“姐姐,这几天你辛苦了。我看你比先前瘦了些。”
同春道:“有什么辛苦的,只是看我们姑娘担心大人,所以我也替她担心。”
洛尘忙道:“姐姐只管多劝劝少奶奶,九爷那边有我呢。”
同春叹了声:“当着姑娘的面儿我不敢说,虽然说公务要紧,可这整天不见人,终究不是正理。”
洛尘突然满面忧虑,喃喃道:“这可糟了。”
同春吓得问:“什么糟了?”
洛尘说道:“我是跟着九爷的,将来我也会整天不见人,那姐姐岂不是要怪我?”
同春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两腮通红,跺脚瞪眼地说道:“臭小子,你说什么?还不快滚?”
洛尘看着她人面桃花似的,只觉目眩神迷。
同春送走了洛尘,自己回到房中,见七宝趴在桌上,懒懒地不动。
同春便问道:“怎么了?还不高兴?”
七宝擦擦眼睛,果不其然,两只眼睛是红润带泪。同春笑道:“这又怎么了,先前在咱们府里的时候,老爷或者大爷给派外差,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乃至一两年不得回家也是有的。九爷这才几天没回来,就想的这个样子了?若是真心想他,等他回来后,就对他多好些就是了。”
七宝原本泪汪汪的,给同春说了这两句,却又含着泪破涕为笑:“难道我哪里还对他不好了吗?”
同春道:“比如上次咱们为了老太太的病回府,九爷去暖香楼里探望,你怎么还装睡不理会他呢?”
七宝想到这件事,心中后悔:“我当时以为他为了老太太的病瞒着我,本是不知他的好心。”
同春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明儿让洛尘回来,是为了什么?”
七宝这才又想起来,便说道:“我想给大人做点好吃的,让洛尘带了去,好歹是我的心意。”
同春道:“阿弥陀佛,总算开窍了。我听洛尘说,上回你做的那糖桂花,九爷谁也不许动,爱的什么似的。”
七宝听了这句,重又笑逐颜开:“是吗?洛尘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同春脸上一热。
这日的傍晚,康王府派了人来送帖子,原来是世子妃周绮请七宝明日去府内说话。
此刻正是晚饭之前,众女眷都在,七宝听是周绮相请,心中很有些诧异。
张老诰命打发了来人,先对七宝说道:“世子妃屈尊降贵,你明儿便去一趟康王府吧,只是记得,务必要循规蹈矩,千万别失笑于人,世子妃虽然未必计较,但毕竟那是王府,要加倍留意才好。”
七宝答应。
老诰命又转头看着宋氏:“世子妃是七宝的四姐姐,她们是姊妹之情,倒也罢了。既然世子妃单单是请她,明儿就不必陪着她去了。”
宋氏说道:“一切都听老太太的。”
老诰命又问七宝道:“我听说,这一段时候锦哥儿很忙,他毕竟身居要职,自然跟寻常之人不同,当初你没嫁过来之前,他也常常地十天半月不着家,你也要安心些,千万别打扰了他,知道吗?”
七宝听了这句,疑心老太太知道了自己派人去传洛尘的事,便也只说:“知道了,不敢打扰。”
所幸老诰命并没有说别的。
吃了晚饭,七宝对同春说道:“真真是凑巧,明天还要去康王府,万一洛尘回来了该怎么办?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
同春说道:“这有什么要紧的,让巧儿或者秀儿留在家里就是了。”
七宝摇摇头,终于说道:“还是你留在家里,亲自交给洛尘。”
同春笑道:“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还怕人偷了去不成?什么时候这样要紧起来了?”
七宝哼了声,不理她。
康王府对同春而言自然是个不太好的记忆,只不过如今世子“痛改前非”,且彼此都已经婚配了,而且如今世子妃又是四姑娘,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于是便同意了七宝的安排。
次日一早,同春仍叮嘱秀儿跟巧儿:“务必好生伺候,寸步不离左右,不得有任何差错。”
七宝在旁笑说:“我是去见四姐姐,又不是去景阳冈,不然你就给她们一人喝上些‘三碗不过岗’,若有老虎也都打死了。”
同春啼笑皆非。
好说歹说,终于送了人出门。当下同春便守在院子里,翘首以待。
眼见日影上升,中午将至,洛尘果然急急地跑了回来,同春提了个盒子,交到他的手上:“这里头是给大人的,你拿了回去,若是冷了,就叫你们厨房里热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