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1 / 2)

唐时只在这画卷外面站着,看着站在画中的那个人,面无表情。

是杜霜天心甘情愿进去的,他没有逼迫,也就是说——杜霜天当真有心魔。

宋祁欣倾心于杜霜天多年,可是杜霜天一直不曾给过回应。偏偏在有些时候的言行之中,又能感觉出他跟白钰那隐约的针锋相对的感觉。于唐时而言,这一幅画卷的幻境,不过是一次试探。

只是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不,他宁愿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杜霜天若不出手杀了幻境之中的宋祁欣,那么他永生永世不得出,他若是真杀了她,那在唐时这里,便是真正的罪无可恕。

怎么算,都是一个死局。

“你也是参加内门弟子测试的吗?”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宋祁欣,那个时候还不过是个小姑娘,可杜霜天是伪造的年纪,对他来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

天生断情绝义,要成魔登天,所以他一向不怎么在意宋祁欣。

一直到共同进入内门,画裳成功,又看着宋祁欣画裳成功……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想要窥知的洗墨阁的秘密却还是没有下落。

直到他,那一日无意之间进了洗墨阁的祠堂——

从祠堂上摆着的排位上,一个个地看过去,从下面到上面,直到看到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名牌。

杜霜天现在想想,那一个名牌,便是证实自己在洞壁之中所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实的契机。一切,在看到真相的一刹那,便已经完全改变了。

回忆之中的杜霜天,只是从墨溪前面经过,终于又走到了祠堂那边去。

他进入了祠堂,站在了那昏暗烛火的正前方。

外面唐时忽然之间愣住了,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祠堂!

这个地方,绝对是在唐时记忆之中,非常重要的地方,因为他在这里,看到过相当不寻常的一幕。

在看到画中幻境里,杜霜天抬头看向最高处那一枚名牌的时候,唐时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画面之中,杜霜天抬手就将那名牌拿了下来,可是在画卷之外的唐时,看不到画卷之中的那名牌上的字迹!

杜霜天,就那样轻轻地将名牌翻转过来,然后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作。

他觉得自己兴许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像是九回说的那样,自寻死路。

天又如何,命又如何,三十三天的星主又如何,太高太强的存在,他不过是局中一颗棋子。

可是最恨的,也是这局中棋子之命!

星主又如何?不是天道,不是运命,不是一切一切有资格操纵凡人际遇的所在,缘何以小三千诸多星辰为棋?所以他不甘,不甘就这样沦为人的棋子,所以他要杀!

杀!

杀念,早已经在那个时候起来了。

他一步一步,筹谋着之后的计划。

不急着离开洗墨阁,他要等着,等着洗墨阁的计划,等着这些大人物们展开的阴谋,然后以一个小人物的身份去破坏这一切。

杜霜天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卑微之人,天给予人以“自我”,于是“我”凌驾于天。

他手指一动,便已经将眼前的名牌捏成粉碎,回眸一看,看着祠堂外的天空,也看着站在画卷之外的唐时:“你以为这样一个小小的阵法,就能困缚住我吗?或者,你也想要知道,这祠堂上面的名牌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吧?”

杜霜天的笑容,显得格外地得意,拥有一种难言的神采。

唐时在外面看着,却是被他一语道破的心思。

只是唐时也不遮掩,只道:“洗墨阁原本与你无冤无仇,即便你是魔修,又何必下此狠手?若没更深的目的,洗墨阁不值得你这高高在上的天尊出手。我依稀记得,我初入洗墨阁之时,都传你修为倒退,你若是一开始就假扮普通人混进来,可是有很高的修为,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确定——那个时候,你是修为真正地倒退了。”

杜霜天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他不急着从画卷之中出来,因为在里面还挺有意思的。他跟唐时有差不多的修为,谁也奈何不了谁,他倒要看看,昔日的小师弟,又要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他这个大师兄。

杜霜天笑得狰狞,满身都是戾气。

穿着一声织金长袍的他,其实跟当初的那个杜霜天,一点也不像。

“你很聪明,那么,不如继续猜?”

唐时看他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怜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无情道的痕迹,不是你刻意修炼了无情道,而是你魔修走的本就是无情这一道。可你修为忽然之间倒退到那个地步,应当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宋祁欣从那祠堂前面走过,恰好看见了里面的杜霜天,便进来了:“大师兄,怎么在这里?”

杜霜天没理会,只是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道:“然后呢?你知道然后吗?”

唐时不知道然后,所以他无话可说。

那个时候,正是唐时刚刚上山。

杜霜天笑了一声,看着已经到了自己身前的宋祁欣,只温和笑着,望着她走近,却对唐时道:“在大人物的眼中,我杜霜天不过是可怜可笑的一条虫子,可在我这一条虫子眼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也不过是可怜虫。就像是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怎样的局。”

话音落地之时看,他手中冒出一柄光剑,刺向了距离自己很近的宋祁欣,光剑穿胸而过,却没有鲜血,只是宋祁欣哀戚又不敢置信的眼神。杜霜天只笑了一声:“怪,只怪我不该对你动情吧。所以,你该死。”

所以,你该死。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