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尔暴躁地用西番话谩骂了几句,一边骂着一边摇头。他在厅中徘徊了两圈,最后重重坐在椅子里。
他今日既然已经来了,定要弄个明白,将人见到了才算!
躲在外面稍远些的顾见骊,仔细去听,将厅中的对话听进耳中。她蹙起眉,心中微沉。若说先前她完全不知道巴图尔为何会登门造访,可眼下巴图尔既然拿了她的画像来寻人,再联想到巴图尔这些年的胡作非为,顾见骊还如何不知这人心里装了什么主意?
季夏悄悄拽了拽顾见骊的袖子,望着她担忧地摇头。
担忧的岂止是季夏,顾见骊心里也没谱。西番之野蛮,巴图尔之无礼蛮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顾见骊不得不担忧倘若进去相见,巴图尔会直接起了歹心。
顾见骊见多了这世间色胆横生的无耻之徒。
她想了很多,却也只是片刻罢了。她凑到季夏耳边小声吩咐着,季夏连连点头,一脸的认真。
顾见骊仍旧没有进去,让季夏跑了一趟。
巴图尔听见有人推门,脸上一喜立刻站了起来,可是看见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个丫鬟,心中的火气险些压不住。他喉间发出唔噜的声响来,鼻息吸了又吸。
季夏按照中原的礼数行了礼,恭敬回话:“大汗,府里家丁去寻了我们家爷和夫人,只是他们暂且还不能回来。我们五爷说改日去别院登门拜访。”
萨迪克用手指着季夏,叽里呱啦咒骂了一声。
季夏脸上仍挂着笑,全当没听见,望着巴图尔,继续说:“若是旁的事儿,我们爷定然立刻回来见大汗。只是他们如今在宫中,实在一时走不开。明日是皇后娘娘亲妹子的及笄礼,我们夫人被请去做笄者。我们夫人没做过笄者,有些规矩不是太懂,所以进宫面见皇后娘娘,跟宫中的老嬷嬷讨教讨教。”
巴图尔听着听着,又皱起了眉。他虽然懂中原话,可是涉及到及笄之类并不常用词汇,他听不大懂。他转过头去,一脸不耐烦地听萨比尔给他解释。
“你们中原号称礼仪之邦,就是这般待客?我就坐在这里等,等你们主子回来!”巴图尔在椅子里坐下来,拍了拍肚子,“饿了,弄点好酒好肉来!”
好一副野蛮的流氓做派。
顾见骊心中忧忧,十分不安。只要巴图尔一时不走,她这颗心便一时不得安稳。时间变得漫长,走得缓慢。去请顾敬元的长生也是一去不回。
顾见骊晓得父亲最近每日都不在家,去一些京中闲散老爷家做客。显然长生是没能寻到他。
顾见骊担心巴图尔闹起来,吵了姬无镜。
她轻手轻脚地走回寝屋,重新添了火盆内的炭火,让屋子里始终保持着温暖。
巴图尔不仅留在府里要了大鱼大肉的午饭,还待到暮色四合,张嘴要晚饭,并且点了几道菜。
“夫人!夫人!”绿钗提着裙子一路飞快跑来,“不好了,那个巴图尔往后院来了!您快躲一躲!季夏姐姐在那边拼力拖延着!”
躲?
顾见骊回头望向床榻上安静睡着的姬无镜。
“夫人,长生回来了,可是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没能寻到武贤王……”
顾见骊眸光浮动,转瞬间有了决断,让绿钗将长生速速喊来。
身处绝境时敢于拼死反抗。如今又有什么可怕的?
巴图尔握着顾见骊的画卷大步往后院去。他想象中的家丁阻拦场面并没有出现,一路畅通无阻,偶尔看见个丫鬟的影子,丫鬟也是急急避开。
巴图尔心下诧异。
他带着四个武士踏进后院院门,望向正屋半开的房门。
顾见骊从容地走出门,她立在门前,淡定自若地望向巴图尔,温声开口:“刚回府打算换一身衣服去见大汗,怎想大汗竟不顾礼仪规矩,擅闯后院。可是前厅的招待让大汗不满意了?”
“是你!就是你!”巴图尔指着顾见骊,兴奋地瞪圆了眼睛,哈哈笑着朝顾见骊大步走去,根本没怎么听顾见骊的话。
“大汗。”顾见骊高声,“莫要再逾矩。”
巴图尔哈哈大笑,道:“你们皇帝老子都在讨好我,你的病鸡男人也不是当年风光。你一个小女子而已,让我耽搁了这么久,已给你了天大的面子!快快跟我走!”
顾见骊向后退了一步,唇畔挂着浅笑。
巴图尔瞬间觉察出不对劲,生生顿住脚步。一声炸裂,红烟漫天。
“大汗!”
萨比尔、萨迪克和另外两个人冲上来,护在巴图尔身前。
红烟散去,十二道赤影凭空出现,将五人围住。
“谁给了你们的狗胆!”巴图尔咆哮着。
“大汗,是玄境十二子!”萨比尔低声说道。
巴图尔眯起眼睛盯着顾见骊,眼中垂涎稍减,多了愤怒。
“这里是玄镜门。”顾见骊温声细语,语气淡然。
姬无镜睡前给了她半红烟。
姬无镜虽没说什么,可是顾见骊知道莫非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她本来也没打算为了巴图尔使用半红烟,总有别的法子拖着保平安。
可是顾见骊改了主意。
巴图尔可以大摇大摆穿过玄镜门找上门来,所凭借的也只不过是他身为西番君主的身份,是西番的强兵壮马,是此番来京后,姬岚对他的讨好礼待。
姬岚内权空虚,不得不低头寻求外援。这让巴图尔以为他想要什么,大姬的皇帝都会讨好地送上来,别说只是一个女人。更何况,西番之蛮地,女子本与奴无不同。
可是想要一个人手中的东西,不仅只有讨好一途,还有抢夺。
顾见骊凤眸中有光火浮动,她开口:“想跟大汗借西番二十万兵马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