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不知道。你母亲认为若你父亲知道定然要报仇。当时你姐姐四岁,你刚出生。太危险了。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便决定到死也没说出这件事,亦不许我说……”
巨大的愤怒压得顾见骊喘不上气。所有的胆怯畏惧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杀了这个狗皇帝的决心。
第二日中午,陈河悄悄潜进咏骊宫,告诉顾见骊昌帝寝殿里的诏书中册立太子的人选是已经被发配北疆的二皇子。也许元宵宴之前立下的诏书,还未来得及更改。
闻言,顾见骊松了口气。
“太好了……”
原本她拿不准诏书上太子人选会是谁,若是三皇子或四皇子,她免不得要学广平伯府当初在她赐婚圣旨上使出的把戏。竟然是如了她的愿是二皇子,那便少了危险、困难的一节。
“好?”陈河若有所思地瞧着顾见骊脸上的表情,“为什么好?”
“越乱越好。”
骊贵妃匆匆上楼来,见到陈河吓了一跳。她看向顾见骊,说道:“酒窖里的酒都拿了出来。分量足够。”
顾见骊点头,问陈河:“陈督主,明天晚上与东厂生事可准备妥当了?”
“已经派人故意生了事端。今天晚上东厂的那些人必然报复。明日再一来一往,到明晚时间刚刚好。”
“多谢督主奔波。”
“不必谢,我亦不是帮你,不过目的相同,合作而已。”陈河缓缓说道。只是他再看向顾见骊的目光,早已没了当初的随意。
顾见骊转过头从窗户望向天幕,心里盼着最近几日可千万不要下雪。若是起风就更好了。
傍晚,昌帝又派人召骊贵妃。
骊贵妃说顾见骊一直在哭,还需再劝。
第二日上午,昌帝再召。
骊贵妃不改说辞。
下午,再召。
骊贵妃言:“她不哭了,但是仍没同意。”
夜幕降临,顾见骊坐在铜镜前,垂眸瞧着身上的霓裳紫衣。她梳着骊云嫣生前喜欢的坠马髻,轻声说:“听说母亲生前喜紫色。”
骊贵妃点头:“你穿这身衣服的确像你母亲。”
顾见骊笑了笑,道:“还请姨母给我化一个母亲常化的妆容。”
骊贵妃不仅给顾见骊化了骊云嫣喜欢的妆容,连她自己也装扮成骊云嫣的样子。最后的云纹花钿绘完,顾见骊和骊贵妃一并望向铜镜。铜镜里映出两张美艳动人的脸,一个芬芳初绽,一个风韵犹存。相似的容貌,让她们看上去像一对母女。
夜渐深,昌帝终于到了。
他来时,阁楼传出靡靡琴声。他在楼下听了一会儿,听出来不是骊贵妃抚琴。他沿着楼梯缓步走上三楼。
看见垂首抚琴的顾见骊的那一瞬间,昌帝以为自己又见到了骊云嫣。
骊贵妃饮了酒,微醺。伏在一旁的案上,轻声哼唱着。
他不发一言地立在门口,看着抚琴的顾见骊。直到一曲终了,他才迈步走进,道:“琴技不错。”
顾见骊惊慌抬眼起身,怯生生地行礼:“参见陛下……”
“陛下,你来啦。”骊贵妃吃吃地笑,身上的霓裳衣松了,香肩半露。
美人醉酒双颊微酡,媚意入骨。昌帝忽生了兴致,连她没有起身行礼都不怪罪了。
他径自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随意指了下顾见骊,道:“看来你姨母很高兴你进宫陪伴,你应当常住。”
顾见骊胆怯地抬眼望了昌帝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骊贵妃娇笑着饮酒,酒香在室内弥漫开。
昌帝道:“你们是在抚琴玩乐?怎么朕来了就停了?继续。”
“臣妾领旨。”骊贵妃丢了酒樽,施施然起身。
顾见骊重新坐在,将纤纤十指搭在琴弦上。动听的曲调重新响起,骊贵妃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身姿曼妙。
昌帝的目光一会儿落在骊贵妃身上,一会儿落在顾见骊身上。
欲与忆融在了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昌帝眸光渐深。他一边欣赏着舞和琴,一边随手拿起骊贵妃刚刚饮了一半的酒,浅酌。
顾见骊指尖轻缓的曲调逐渐激昂,纤细的手指拨动的动作越发行云流水。
随着曲调的转变,骊贵妃软软抬起双臂转起圈儿来。一圈又一圈,浅紫色的霓裳裙层层叠叠绽放,花了昌帝的眼。
曲声未歇,骊贵妃却已转到昌帝面前,坐进他怀里。她饮了一口酒,勾着昌帝的脖子,亲口将酒水喂给他,媚眼如丝:“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陛下,是云莞不好吗?有了见骊,您就不要我了。”
“要。怎地不要?你们两个,朕都要。”他朝顾见骊招手,“给朕过来。”
昌帝喝的酒中加了助眠的药。顾见骊记下他喝的量。她起身,红着眼睛走过去。
“从了朕,朕会给你个新身份,日后你便可与你姨母日日在一起。”
顾见骊低着头,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