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听见赵奉贤和宋宝运的对话,无意间得知赵奉贤属意顾见骊,竟然趁着酒劲儿想要轻薄顾见骊,而且被宋宝运撞见,宋宝运跟赵奉贤要封口费。姬月明动了歪心思,巧舌如簧暗示赵奉贤姬无镜没几日可活,又明说了整个广平伯府都盼着顾见骊死,他根本不必要顾虑。
姬月明一方面鼓动赵奉贤强占顾见骊,另一方面又到老夫人面前冤枉顾见骊和赵奉贤私通。等他们赶到,看见顾见骊和赵奉贤两个人衣衫不整的样子,老夫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将顾见骊除掉。至于赵奉贤,他是府里的表少爷,大不了只是一顿板子。
姬月明把一切计划得多好啊。可是……
一阵腊月夜里的寒风吹来,姬月明后脖子一阵寒意,她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
可是赵奉贤死了,死状凄惨!
是她……是她害死了赵奉贤……
姬月明脸色惨白,脚步一歪,差点跌倒,幸好身后跟着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老伯爷并没有来“捉奸”,可姬无镜院子里的发生的事儿很快传到了他的耳中。他急忙起身,披着件衣服等老夫人回来。见老夫人回屋,他忙问:“如何了?是不是惹到无镜了?”
老夫人点点头,挨着他坐下,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老伯爷听。
听老夫人说完,老伯爷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实话告诉老五罢!他以前也是替陛下做事的,能明白咱们的苦心。”
老伯爷摇头:“如果换一个人必然理解咱们的做法,可是无镜锱铢必较,讳厌之事众多。他才不会理解别人,只会觉得咱们利用他的病,利用他的死!他为什么护着顾见骊?还不就是因为厌恶被利用,故意跟咱们作对。”
老夫人抱怨了一声:“怎地远近不知,不识分寸呢!”
老伯爷苦笑:“这个逆子才不知什么远近。谁远谁近全凭喜好。老头子我和他院子里那个傻子同时出事儿,他这个畜生一定会救那个傻子!我就怕……他把那个女人圈在了领地之内,决意护到底!”
老夫人忽然眼睛一亮:“那个女人可曾经是准备说给三郎的,郎情妾意的……”
“她和咱们玄恪……”
老夫人点头:“您忘了玄恪为了她在大雪里跪了三日,咱们是把玄恪支开了,才能顺利将她扔到老五的屋!这……没有哪个男人不介意妻子和别的男子沾沾染染的。”
老伯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问:“玄恪什么时候回家?”
“当是腊月二十九。”
老伯爷沉吟片刻:“在玄恪回家之前,先将事情暗示给无镜。当心了,咱们只是让无镜别管那女人死活,可千万别让无镜迁怒了玄恪。玄恪是咱们家的希望。”
“我都知道!牵连不到玄恪。”老夫人答应下来。她思索着谁将事情透漏给姬无镜最合适。她想来想去,最终觉得还是二夫人最合适。二夫人可是差点做成顾见骊的婆婆。
顾见骊反反复复地洗手,水换了一盆又盆。她总觉得这双沾满鲜血的手没有洗净,红得骇人。晃动的水面上映出她的脸,她的脸上也沾了些血。她将一捧水泼在脸上,已经凉了的水让她觉得彻骨得寒。
赵奉贤死时的画面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
如果不是里屋姬无镜一直咳嗽,顾见骊真的想一直洗一直洗。
顾见骊胡乱擦了手,连脸上的水渍都没擦,就急匆匆转身走进里屋,从衣橱里翻出姬无镜的干净寝衣,走到床榻前。
姬无镜垂着头,压抑地咳。
顾见骊攥紧手里的寝衣,鼓起勇气刚想开口,忽然一阵眩晕,头重脚轻朝一侧栽去,姬无镜伸手拉了一把,顾见骊稀里糊涂跌坐在床榻上。
姬无镜撩起眼皮看顾见骊的脸,她的脸很红,眼底也是一片不自然的红。掌中她的手腕似有些烫。
姬无镜抬手想要摸她额头,忽见自己的手上沾满血迹,动作一顿,大手压在顾见骊的后腰,将她的身子推到自己面前。他凑过去,在顾见骊的额头舔了一口。
顾见骊一怔,愣愣望着他。
姬无镜舔唇,说:“是烫,发烧了。”
第13章
顾见骊望着姬无镜捻过唇的舌,目光懵懵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收回视线。她撑着床榻起身,慌言:“我去给你打水洗手。”
也不等姬无镜的回应,顾见骊慌慌张张地转身往外走。她头重脚轻,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顾见骊很快端进来一盆温水,姬无镜将双手放进水中,鲜血从他的手掌晕开。望着盆中的鲜血,顾见骊握着铜盆的手颤了一下。姬无镜看了一眼她搭在盆沿上细白的手指,收回视线,抓起香胰反反复复仔细洗手。
姬无镜刚洗完手,长生站在门外禀告大夫过来了。
姬无镜瞥了顾见骊一眼,才点头准大夫进来。
府里本来是打算去请太医,是姬无镜令长生将人拦下来,只请了时常来府里诊治的苏大夫。
“先给夫人开一道风寒方子。”姬无镜懒散开口。
顾见骊颇为惊讶地抬眼望了他一眼。
苏大夫给顾见骊开了风寒方子后,像往常那样给姬无镜诊了脉,他皱眉许久,才开口:“五爷体内的毒已入五脏六腑,但是……”
但是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三天醒过来两回啊!
苏大夫咬咬牙,硬着头皮胡说八道:“但是只要每日按时服药,总是有效果的。”
姬无镜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有劳苏大夫费心了。”
“哪里哪里……”苏大夫连药方都没给姬无镜开,只说还是用先前的那道方子,便匆匆离开了。这深更半夜的,他往这儿跑一趟居然只是给顾见骊开了一副风寒的方子。
四姐儿被吵闹声吓醒,林嬷嬷照看着孩子过不来。长生送苏大夫出府,栗子蹲在小厨房给顾见骊煎药。屋子里又只剩下顾见骊和姬无镜。姬无镜昏迷时,顾见骊已觉紧张局促,更何况他清醒坐在那里。
顾见骊咬了下唇,拿了一套寝衣走进西间换上。她身上的衣裳沾满血迹,血迹干涸处,硬邦邦的。血迹难洗,这身寝衣是要不得了。瞧着换下的寝衣,顾见骊蹙了蹙眉。她嫁过来极为匆忙,家中又是那样的光景。她带过来的衣物极少,寝衣更是只有两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