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他人的内心世界,所以一切都只能按照他的规则吗?
她无法抗拒向她嘴巴塞入药丸的手,甚至也不能阻止光滑的药丸从食道滑入,然后她很快觉得眼皮沉重,四周的景物也在扭曲。她被推攘着走进客房,摔倒在靠墙的单人床上,听到身后的门被砰地关上,随即传来落锁的声音,终于抗拒不了睡意地沉沉睡去。
等到她再次恢复意识,钟声刚好连续敲响17次,快到晚饭的时间了。
自己已经睡了那么久吗?
维兰瑟从床上爬起来,却看到自己房门开着,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托着腮趴在自己床前,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维兰瑟瞳孔一缩,睡意全无。
这是她目前为止见过的第一个拥有五官的人物,是埃德加记忆中的重要人物吗?还是某种事情的具象化?
“你醒了啊,睡得可真久。”小女孩嘟囔着说。
“你是……”
“我叫萨雷妮,就在你房间的斜对面。”
“我记得我房间被锁上了,你进来的时候发现它是开着吗?”
“啊,那是我开的。”自称叫萨雷妮的小女孩满不在乎地说。
“你不是修道院的人吧,为什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连我都没有……”维兰瑟揉着太阳穴。
“你才是外来人呢!这里只有你是外来者,没有钥匙也是很正常的事。”萨雷妮嘴巴一撇。
外来者……维兰瑟打量了她明显是俗世村民的打扮,这样的家伙称自己是外来者,难道埃德加的记忆能够明显分出不属于他内心世界的入侵者吗?如果这样,那就很棘手了,所有的幻境人物都会认识到她和自己的不同,攻克难度无疑十分艰巨。
“为什么你这么断定我就是外来者呢?说不定你只是之前没有见过我。”维兰瑟试图蒙混过去。
“你就是外来者!”萨雷妮斩钉截铁地说,她把头贴上维兰瑟的心口,眯着眼睛感受那有节奏的心跳声。
“你有心,不是吗?”她抓住维兰瑟的手,把它覆盖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冰冷一片,没有任何起伏。
“真正这里的居民是不会有心的。”
还真是毫无头绪……维兰瑟没想到这个梦境如此诡异。
“无聊死了,无聊死了!对了,我带你去见其他人把?”小女孩抓抓头发,突然眼睛亮了起来。
“其他人?”
“对!和我一样有自己名字的其他人!”
名字……对了,之前遇到的鸡蛋脸没有人自报过名字,也从未在交谈中听过谁说出谁的名字。
“那些见习僧侣和村里人都没有名字吗?”
“有啊。”萨雷妮理所当然地说,“他们名字就叫见习僧侣和村人,我说的是没有‘自己的名字’。快走吧,一会到吃饭的时间,所有人都会回房间呆着的,那就只有等明天了。”
她拉着维兰瑟的手,一直催促着,然后蹦蹦跳跳向外面走去。
在公共图书室,维兰瑟见到了另一位有五官的重要人物,那是一位衣冠楚楚的老先生,正在阅读一本童话。维兰瑟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是一位好奇心过于旺盛的少年被巫婆抓走的故事。
“这是霍加斯老爷爷,因为看了不允许的禁书才到这赎罪的。”
前面一句也就罢了,为什么介绍别人第二句就提到别人犯了什么事?
维兰瑟心中暗暗腹诽,仍然礼貌和霍加斯行了礼。
“好久没出现外来者了,你好,我叫霍加斯。”老先生慈祥的笑了。
“和我一样的外来者?他们现在都去哪了?”
“治好了病就离开了吧?毕竟他们和我们不同,只要痊愈了当然没有留在这的理由。”
“理由?难道您和其他人都有各种原因必须在这里吗?”
“当然,我们都是有罪的人。”霍加斯指着自己,“我是收藏和阅读禁书,萨雷妮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还有他,巴莱——”
一旁的萨雷妮指着公共图书室落地窗外,那里对着菜圃,一个人影抱着堆木头来到一个插着斧子的树桩前,放下了东西,取下斧子开始一下下地劈柴。
“诺,那就是巴莱了,他杀了人。”
维兰瑟顺着她的手指看着那方向,只见一个络腮胡的肌肉大汉高高举起斧子,干净利落就把一根木柴劈成两半,他双手带着镣铐,脚上则套着铁球,但看动作依旧灵活。
“苦工能够磨炼他,让他忏悔自己的罪孽。”霍加斯解释说。
“还有最后一个则是犯了偷窃的……”小女孩还没说完,一声饱含怒意的尖叫打断了她的话语。
“萨雷妮——!”
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苍白脸的妇人。
萨雷妮吐吐舌头:“就是她,马多娜嬷嬷……”
这时候,马多娜已经疾步走到了她面前,但当她看到维兰瑟时,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呈现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青色。
“您应当……应当回去……外界的干扰对您的病情没有帮助……”她铁青着脸吞吞吐吐地说。
“无聊死了,无聊死了……”萨雷妮站起来,背对着马多娜。
在对方视线的死角,维兰瑟感到有一个纸团被塞到自己手上,她默不作声,把它藏在自己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