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权杖骑士们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响应他们的是所有士兵中气十足的喊杀声,他们身上的各种附加的光环也随之闪耀着各色华光,他们变得意志更顽强,速度更快,力量更大,防御更坚韧,甚至远处射过来轻飘飘的箭矢也会因莫名的原因偏离。
统帅们注视着自己的大军向前前进,最精锐的步兵顶在前面,雪亮的兵刃宛如钢铁的丛林,而仆从军则手持安营用的铁锹、背着用粮食袋、破旧衣服、甚至帐篷布制作的土包,无数来自科奥兰王国诸位悠久领主家族色彩斑斓的旗帜在后方高高飘扬,给予他们无限的荣光与勇气。
他们认为自己并不需要留下帐篷,因为科奥兰的勇士会在太阳之主的保佑下一往无前,像一把切开黄油的尖刀一样直直刺入异端的城邦。
“科奥兰的士兵非常勇敢,但这与聪明是两回事。”维兰瑟摇摇头,用惋惜的口吻说道,“他们竟然认为自己会赢?过分的自信是一种负担,我们必须帮他们解除这虚妄的想法。”
希泽尔站在最前线,和第一排手持火铳的士兵在一起。他按照公主殿下的要求,把所有士兵分为三排。这样薄薄的方阵一度让对面的权杖骑士轻视,认为黑暗精灵并没有战争头脑,在这个时代,士兵方阵的厚度同样重要,如果轻易被突破,就会被敌军绕后袭击侧翼,让自己军队陷入不利的一面。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是维兰瑟根据火铳的特点设计的新阵列,这三排阵线实际上决定了攻击的节奏和次序,第一排射击完毕后,后退到最后一排填装弹药,这时候由第二排继续开火;第二排后退时第三排上前,然后第一排已经填充了新的子弹,以此交替射击,大大提高了火铳的速度和节奏。
随着对面士兵的逐渐逼近,双方已经能相互看清楚面容和表情,斯特里克的新丁们相当紧张,而对面的科奥兰人则经验丰富,他们同样看穿了对面都是一群菜鸟,不少悍勇的士兵还以凶恶的表情威慑对方。
有一名斯特里克火铳手受不了这紧张的气氛,颤抖的手指刚要按下扳机,却被人从身后拍拍肩。
“放松点,和练习一样,不要紧张。”
指挥官希泽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好险……差点就开火了。这名火铳手后怕地想,还好希泽尔大人阻止了自己,不然不听号令擅自触发扳机可是违抗命令的重罪。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巧合。
在希泽尔的预知中,这名士兵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按动扳机,巨大的响声让许多和他同样紧张的家伙神经崩断,就连二三排的家伙也跟着他纷纷开火,但现在并不足以达到最佳射击距离,很多子弹被打到了天上和泥土中,还扰乱了己方三段式射击的步调。
而现实中,他出手干预了这件事的发生,顺便还提醒了一名士兵捡起地上掉落的子弹袋,以及三位忘了从火铳管中取出捅条的马虎鬼。
80米……70米……快了!
希泽尔默默估算着对面的步调,到了60米的时候,高举的指挥刀终于狠狠落下!
军号嘹亮的声音终于吹响了灭亡的序曲,上千支火铳的轰鸣宛如末日挽歌,带来了炼狱的硝烟和硫磺气息。科奥兰人听到了□□这只凶兽在这个世界的战场上发出的第一声嘶吼,它的利齿则已经深埋在见证者的体内。
“时机把握得不错。”火(和谐)药味随风飘来,维兰瑟神吸一口,愉悦地说,“我喜欢硫磺和硝烟的气味,因为它闻起来就像是胜利。”
就在她视野中,第一排科奥兰的士兵就像是被收割的稻子一般齐齐倒下了一片,剩下的则惊慌地脚步停顿了片刻,骑士们的马匹也在未知的恐惧下焦躁转着圈嘶声大叫。
牧师施加的偏移箭矢的光环……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正当他们迷惑不已的时候,第二轮的火铳又爆发出一团团光焰,再度击倒了他们的战友。
由镇上最好的铁匠打造的鳞甲和锁甲能防御精灵射手的弓箭,但在爆炸的气浪推动的铅弹下脆弱无比,被击中面孔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倒下,他们是一群幸运的家伙。更多的人则被击中身体,柔软的铅弹在人体遇到阻力变形扭曲,内脏在这残酷的运动中被搅成一团烂肉,伤者一时半会还死不掉,有人甚至一边哭号着试图把流出的肠子塞回体内。
“魔……魔法!”
“不可能的!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法师?!”
爆炸形成的白烟弥漫了整个战线,平原上的风很快把它吹散,逐渐稀薄的烟幕露出其后的斯特里克士兵们,他们生涩僵硬而呆滞,明明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丁,训练也不到一年,却让科奥兰最精锐的步兵第一次体会到恐惧。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过,屠杀一群身强力壮还被神祗祝福的战士竟然能如此简单。
“还愣着做什么,继续。”希泽尔冷静的声音不大,但让目瞪口呆看着前方的司号手一个激灵,想起自己的职责。
军号掌握了攻击的节奏,就像乐队的指挥,他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要随意出神。
“他们认为自己能填平这些壕沟?除非他们使用的材料是自己的尸体。”希泽尔走在士兵群中,持续调动着他们的热情,“绝望是给予狂信徒们最好的礼物,用你们的新武器带给他们救赎吧,希望他们很快能在名字前加上‘圣’的头衔。”
哄笑驱散了紧张和不安,很多神祗的仆人死后都被当做偶像供奉起来,还在名字前加个‘圣’以示尊敬。
跃跃欲试的斯特里克士兵已经等不及想要送他们回老家了。
第135章
噩梦!
这是一场笼罩在科奥兰王国所有人头上的噩梦!
在火铳雷鸣般的齐射中, 任何铠甲都成了摆设,他们平日里艰苦训练的武技毫无施展的地方, 而对面的士兵则穿着干净鲜明的呢子大衣与轻甲,宛如工厂流水线似的执行着死亡。
这是一个具有奇妙魅力的场景, 当线膛后装的火铳普及后, 部队就不会像这样英姿飒爽地成排站立射击,而是趴在防御工事后谨慎露头。
但现在由于前装弹药,还是站姿方便射击, 这是一个既有木仓炮轰鸣的气势,又能彰显军人勇猛意志与无畏的世代, 它的残酷与浪漫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让人无法忘怀。
如果对方也是这样的部队, 排木仓战术会让整个战争双方的死伤人数变得非常高,严格考验一支部队的心理承受能力, 它只能靠严格的训练和军纪荣誉维持,但现在则变成一面倒的屠杀,薄薄的三排士兵交替开火,成为一道难攻不落的死亡防线, 绞肉机般消耗着对面的生命和勇气。
慈悲的主啊!您为何要降罪于我们, 我们祈求您的宽宏,祈求您拯救无助的羔羊, 祈求你怜悯亡者并使其得以安息, 祈求你赐予我们战胜困难的勇气, 至仁至慈的主啊!
圣骑士和牧师们目睹这个场面, 只能彷徨地紧闭双目, 徒劳地祈祷着。
英勇的士兵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牧师来自神赐的光环并没有带给他们决定性的帮助,他们无可避免的走向失败。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在火铳的轰击中倒下,这些恶魔般残酷的铅弹仿佛无穷无尽,整个部队已危在旦夕,权杖骑士和高阶牧师束手无策,低声商议着撤退的方法。
回去的路又是一条死亡之途,森林中神出鬼没的精灵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或许更多的人类和黑暗精灵还会咬着部队的尾巴,贪婪地一口一口撕咬咀嚼,给太阳之主的战士们以严苛的打击。
这时候太阳之主的伟力在哪里?为什么祂到现在还不来帮助我们?奥克利脑中冒出一个亵渎的念头,很快又被他驱之脑后。
我们不能事事都依赖神祗,一定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这时,他听到了另一个权杖骑士正要下达撤退的消息,骑兵骑马先走,步兵在后防御。
“不!这是可耻的逃跑!”奥克利大声说。
如果骑兵先走,剩下的步兵就成了对面砧板上的肉,没有帐篷和粮食,也没有马可以吃,他们要怎么穿过茫茫的敌境?!
“我知道你是一位勇敢的骑士,奥克利,但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国家和主神保存最后的种子。如果我们在这里损失惨重,那么周围的其他国家一定会想办法入侵我们,改变科奥兰的信仰,到时候我们都会变成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