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外传来敲门声和副官的声音,陆时站起来,缓缓挺直腰背,他整理好军装上,步伐看不出丝毫无力。
这天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平淡的一天,但是对于陆家,政坛,都是翻天覆地的一天。
顾冬被允许待在陆时的书房随意走动,他不知道这是让陆家人震惊的事情,只知道今天过后,全国将会掀起惊涛骇浪。
地下一楼,空旷的大厅,陆时一步步向前走,四周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他比任何人都早到会议室,坐在属于他的位置闭目养神,看不出丝毫病弱。
等人都到齐,副官在陆时耳边低声提醒,他才缓缓睁开双眼,锐利的视线缓慢而认真地从每一个陆家人脸上划过,然后就垂眼沉声开口。
“顾延。”
座位上的顾延站起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陆时面前,挺直的腰杆和年轻而富有爆发力的身体仿佛在预示着陆家的明天。
周围吸气声四起,顾延从容的接过那双建功无数的手里那块半个手掌大小的族章,接过了陆家这个担子。
他一一扫过那些人,有自己的队友,上司,也有陌生的面孔,那些人的脸上表情各有不同,轻蔑,嘲讽,愤怒,嫉妒,漠然,麻木,这就是陆家的全部势力。
微抿的薄唇缓缓拉开,顾延露出一个笑,那是一种狂肆的自信。
在场的所有人都规矩的坐着,敢怒却不敢言,对椅子上的那个男人是一种骨子里的忌惮,敬畏。
顾冬在书房待了很久,他打开门出去,看了眼四周的士兵,思虑了一下选择在原处等顾延。
从对面走过来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五官俊逸,是陆安修,和他并肩的是陆珲单。
陆珲单脸色阴沉,远远的就感觉到他身上的浮躁,他认出顾冬后想甩开陆安修跑过来,却被对方制住。
“二哥,他就是那小子的哥哥。”
陆安修皱眉,“珲单,你口中的那小子已经是我们的族长。”
“族长?”陆珲单冷哼,满是嘲弄,“他凭什么?大哥对他也太好了,我看他和大哥长的那么像,当年搞不好这里面……”
“陆珲单!”陆安修冷声呵斥。
陆珲单也是脸色一变,他心里害怕起来,哀求道,“二哥,我刚才胡言乱语,你别说出去。”
“你是长辈,什么事动动脑子,别跟白痴一样。”陆安修口气很差。
“但是族里有很多人能力都比他高,立过的功和为家族作出的贡献……”
陆安修不耐的打断,“那我问你,有谁能在三年的时间里爬到他那个位置?”
陆珲单张张嘴,在发现找不出任何反击后脸色发黑。
“我在大哥那里听过顾冬的名字。”陆安修在对方不敢置信的目光里缓缓的说\'“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在大哥那里特殊的不止顾延。”他望着背靠着墙,低头戳手机的年轻男人,当初自己也不敢置信。
陆珲单猛地倒抽一口气,满脸惊骇的杵在原地,就觉得手脚都冰凉一片,如果之前他没有在最后改变主意,那么顾冬会被人带走强上,到那时他会被那个男人拉去抵命。
“璃璃,慢点跑。”
左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担忧,宠爱,顾冬抬头,就见一个小女孩往他身上扑,他下意识弯身扶住。
小女孩长的很漂亮,粉嫩的脸蛋,和她身上的裙子一个颜色,顾冬眯了眯眼,从小女孩的眉目间看到了当年那个骄傲女人的模样。
“爸爸~”
顾冬眼角一抽,把小女孩往过来的陆安修怀里送,偏偏那只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裤子。
“璃璃,到爸这里来。”陆安修蹲下来,张开手臂。
顾冬从口袋掏出一颗牛奶糖剥了糖纸,小女孩顿时就笑了,脸上的一个浅浅的酒窝和宁清让是同一个位置。
陆安修抱起小女孩,与顾冬擦身而过。
陌生的两人之间没有交流,以后也不会有。
在顾冬把手机里的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都玩通关以后,顾延的身影出现,在他后面跟着很多人,陆陆续续的,都是军人姿态,顾冬什么也没问,脚步迎上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冬似是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带来的震撼在他今后的几十年里都没有办法遗忘。
面容苍白的男人站在楼上,背后是一张大气恢弘的水墨,他居高临下的望过来,目光平静悠远,仿佛幽深无垠的大海,所有锋芒收敛,似乎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却更加令人望而生畏,依稀能看见年轻时候的睥睨天下。
那身军装上的冰冷勋章给他的家族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却剥夺了他这一生作为一个人的权利,孤独无依。
何其悲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冬好像看到那个男人笑了,冰山融化,无尽的柔和,等他想再去确认,对方已经转身离去。
这年冬天,陆时退位后离开兰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把自己最亲信的副官留给顾延,那里面的期望太沉重,也更强硬。
两个多月后顾冬搬出宿舍,去夏志远那里帮他在兰城开展事业,顾延开始加倍训练,在那些偶然和凑巧的困难中愈发强大。
陆家那个位置看似位高权重,却太危险,一个不慎就被捅成蜂窝,顾延的名字和身份被陆家人从嫉妒到认可,用了长达两年时间,实力和手段永远是最简单粗暴,又最有效的方式。
两年的时间,顾冬的左手康复后没有复发,除了工资,什么也没长,夏志远在兰城这边的开发区建立的工程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他经常开玩笑说这钱赚多了,反而过的没劲,于是他成了大慈善家,并且以顾冬和父母的名义给很多贫困区捐款。
他说这辈子拥有的比别人多太多,要做的也必须比别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