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等她回答,继续低喃道:“万一被官府通缉,咱们是不是要被杀头的?万一被抓到,咱们是不是就活不了了?”
“干娘,您说……就我这个样子,日后还能娶媳妇儿吗?”
媳妇儿会不会嫌弃他是个废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从没思考过出宫后能做什么的连生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重要的人生课题。
越想,越觉得离开皇宫后自己恐怕根本生活不下去,看着身后这道高高宫墙,突然升起了莫名的惧意。
他竟然……有点不敢离开了。
身旁的人还在翻找,又一队训练侍卫走过去后,连生忐忑的吞了口口水,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干娘……”
依旧没有翻找到穿字方巾的阎贝抬起头来看他:“怎么了?”
为什么她感觉连生这个情绪有点不对劲?
“要不,我们别走了吧……”他小声的说道,清澈大眼直直望着她,里头是恐惧以及犹豫。
一直把心思落在方巾身上的阎贝突然反应过来,儿子这想法有点危险,眉头一皱,耐着性子低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连生一脸抱歉的答道:“我不敢。”
他不敢面对外面那些异样的目光。
“你害怕了?”阎贝皱眉问道。
身前的少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阎贝看得忍不住叹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那你就想待在宫里当一辈子的奴才吗?”
“卑躬屈膝、毫无自由、生死全被别人掌握,你只能当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巴结上司,讨好皇上。”
“当然了,在宫里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会遭到别人异样的目光,因为大家习以为常,没有人会觉得你有多奇怪。”
怜爱一笑,阎贝故作大方的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出宫,那咱们就回去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吧。”
“左右不过是少了一样东西而已,一个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的东西,要是怕别人知道,大不了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耸耸肩,阎贝抓起他的手,抬步就要往外走。
手上这只手突然挣脱她的钳制,连生整个人都贴到了宫墙上,紧紧的靠着宫墙,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逃开它似的。
他语气焦急的说:“干娘,我走!我要走,我要走……”
他不停低声重复“我要走”三个字,但阎贝知道,这并不是他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只是在逼迫自己而已。
即便如此,已经用尽了他所有勇气。
阎贝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展颜一笑,重新退回墙角下,站在他身旁,笑道: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再找找。”
那些功能很奇葩的手帕她不常用,也不知道它们到底躲哪儿去了,如果实在是找不到,那她只能动用那些动静比较大的方巾了。
连生狂点头,眼巴巴盯着她的动作,祈求她动作快一点。
人已经走到宫墙下,距离出宫只有一步之遥,阎贝一点都不着急,根本没想过会有人注意到自己离开,然后顺着痕迹寻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阎贝突然听不见身旁连生口中传出来的碎碎念,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一道阴冷的“你在干嘛”传入耳中,正沉浸在寻找方巾的阎贝下意识应道:“没事,就快好了,马上就可以出……”
嗯?
谁在说话!
夜深露重,周边空气突然就变冷了,阎贝僵硬的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双狭长的黑眸。
冰冷的,带着三分疑惑,两分怒意,以及五分震惊。
“啊哈哈……林公公您也过来散步啊?”阎贝僵硬的笑着问道,身子不自觉往前走了一些,把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的连生挡在身后。
林宪瞧见她这个举动,眼中震惊之色褪去,怒意更多了五分。
“你在这做什么?”他沉声问道。
略有些尖利的嗓音,阎贝听得喉咙直发痒,狠狠咽了口口水,这才顶着微笑,淡定回道:
“散步啊,一起吗?”
跟在林宪身后那一票巡逻侍卫:卧槽!你敢不敢再找一个更扯的理由?
心里慌得一比,但阎贝还是努力保持微笑。
心知今晚是走不成了,一边给连生打手势,让他挡好脸,一边主动问道:
“公公不再御花园,怎么有空跑到这儿来散步啦?”
林宪眯着眼睛,毒蛇一样阴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身后露出半个肩膀的连生,宣告一般,冲身旁的跟班小太监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