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宅子其实是太子的,她费了好些心思才查到。太子不常宿在东宫内,这间屋宅是他私下的住|处。
那时的他是要说清在凝水涧那晚的事,所以允人领她进去。
他大抵没想到自己会再次故技重施,她来过几次,出来接人的小厮都认得她。
太子喜乐舞,她舞技绝佳,琴乐尤擅。本以为太子会好这方面,也想借此求得些许好处,谁知他一句话都没提过。
纵使失了身子,结果却还是好的,庄夫人的病至今未痊愈,但也不像起初那样浑浑噩噩。
她这才发觉心中没想象的那样难受。
为达目的,使些手段总是应该的。
陶临风来京对她帮助很大,他和庄怀菁来往隐蔽,底下人不受侍卫监视,可以做的事比她要容易得多。
庄丞相从不让她接触这些事,最开始的时候,她连庄府埋下的暗桩在哪儿都不知道,能做到现在这步,庄怀菁已牺牲太多。
家里无一人能担事,胞弟庶妹不是太小就是性子怯懦,压在肩上的重担让她喘不过气。
庄怀菁被丫鬟轻搀下了马车,她手紧紧攥住丫鬟的手臂,袖口绣花瓣状。院内影壁刻月下竹林图,漆黑的环境下有种森严的寂静,庭院打扫干净,旁侧有荷花大缸。
领头小厮抬手招了两个人,把丫鬟和马夫领了下去。
丫鬟起初要跟着庄怀菁,说道:“归筑姐姐让奴婢伺候您。”
庄怀菁很少带自己的贴身丫鬟出来,京城世家的熟人太多,不少人都知道她的丫鬟长什么样。
那小厮拦住丫鬟道:“这位姑娘累了一天,还是先下去歇着好。”
他又恭敬转头,朝庄怀菁道:“大小姐,这边请。”
庄怀菁的表情看不清楚,她对这丫鬟说:“下去吧。”
丫鬟只得随人下去。
小厮恭敬低头,手中的灯笼拿得稳当,光亮淡淡。
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失了礼数。
……
这间宅院分为两处,出了后厅堂门,直接就转进曲折弯曲的回廊,其上挂灯笼,照亮回廊,形状奇特的假山在湖中心,湖水静静流动,不时有鱼儿跳动,溅出水花。
小厮在一间屋子前停下,里面亮着烛火,他推开镂雕玉兰纹隔扇门,对庄怀菁做了请的姿势。
她抬脚走了进去,小厮把门掩上。
庄怀菁闭了闭眼,她莲步轻轻迈动,慢慢绕过骑风鹤飞围屏,进了里间。
闺中女子最重名节,有点身份的都不会做这等下贱事。
榆木翘头台案几前有干净的毛笔端砚,边角摆放玉净瓶,细竹立在其中,翠绿精美,桌上有两本游记,红提水珠透亮,汤药在冒热气。
程启玉坐在扶手椅上,手里拿本书卷,微微抬眸,看着庄怀菁走近,又慢慢收回了视线,一句话没说。
他刚刚沐浴没多久,里衣松松垮垮,隐约能看出健壮的肌|肉,结实有力。
庄怀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太子寡言少语,性情刚正,出乎意料的是,他从没有肯定或拒绝过这件事。
但她不是傻子,猜得到。她若能挑起他的兴致,太子便应她,倘若不能,那他吩咐下去的命令不会收回。
暗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窗前的香千花上。烛光隐隐,泣泪夺珠,檀色幔帐垂下。不远处的床榻叠床柔软的锦被,屋内添了几块冰。
她慢慢依|偎他强壮的身子,太子不为所动,她便抬手轻轻搂住太子的脖颈。庄怀菁低头看他手上的书,是本玢州游山记。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她读过许多次。
嘉朝最后一场战役,也发生在玢州。
她轻道:“殿下好兴致。”
程启玉却只是转头看庄怀菁一眼,抬手将桌上的汤药推给她。
碗中的汤药轻起淡淡的波澜,庄怀菁手微顿,也不多问,垂眸喝下这碗不知名的汤药,味苦微涩,暖身润喉。
味道有点像她昨晚喝的药,但太子不可能是知道她发过烧的事,除了庄丞相外,他很少关注相府的事。
庄怀菁柔顺的长发搭着纤细的肩膀,身子有淡淡清香,锁|骨精致。
今天怕是要折|腾得久一些。
程启玉对事肃正,一丝不苟。庄怀菁找到了能钻的空子,就算为了庄家,她也没办法拒绝。
她不是青楼女子,更没学过龌|龊手段,对这种事自是抗拒居多。可她连更大的耻事都做过,早已豁了出去。再露不愿之态,怕是会惹太子不喜。
屋内新摆一把梧桐木雕凤尾古琴,庄怀菁视线一扫而过,下意识想好琴,不知道弹起来怎么样。
她顿了顿,视线收了回来,没时间把这种事放心上。
庄怀菁朱唇榴齿,面容洁皙,睫毛卷长纤黑,娇怜惹人,仅凭这张出众的脸就能俘获很多裙下之臣,不用费心思搭上自己的清白。
但太子不是那些人,即使她做了这么多,他依旧是公事公办。
能退让一步的,只有旁人眼里的不足为奇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