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仙子想回家放牛 第54节(2 / 2)

阮窈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心里乱糟糟的,抱着花盆,好不容易忍住眼泪,那个跟屁虫又来了,踩着她的脚后跟问:“唉,你那个花是不是死了呀,一片叶子都没了,你怎么还抱着。”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枯萎的小芽儿,眼泪一颗颗掉进盆里。

她又开始哭,好像刚才在湖里喝的水都从眼睛都流出来了。

黑衣男人吓得再也不敢说话,困窘地绞着衣角,垂头丧气跟在她身后。

阮窈幽魂般四处飘荡,没有孩子的人,感受不到她这份痛苦。

月华死后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制定了好几月的复仇计划搁浅,她寻了个小地方,买了套宅子,雇了两个仆人,安心养胎。报仇杀人的事暂时不去想,给孩子积德。

小清容刚生下来的时候全身红通通的,丑不拉几,稳婆抱给她看,她吓一跳,好悬没一巴掌拍飞。后来才知道,刚生下的小孩都是那么丑的。

果然,半岁的时候就张开了,她庆幸自己那段时间没杀人,孩子很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像她爹。

她们住在南方的小镇上,民居依水势而建,白墙黑瓦,推开窗就是河,梅雨季也比别处的时间长。

水多怕涝,水少了要掉叶子,小镇环境对她有益,花盆放在窗台上,有屋檐遮头,有风有雨有阳光,长势极好,小清容一直在这里长到四岁。

她性子也像爹,很活泼,每天都跟着镇上的小孩到处野,凡是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夸她的,没有不喜欢她的。

逢年过节,阮窈带着孩子去庙里上香,许愿只要能让月华活过来,她不会找那些人报仇,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镇子里头,过平静的生活。

后来她当真找到了办法,离成功只差一步的时候……

孩子没了。

还是她的错,早知道就不该交给楚鸿声,应该带在身边的,吃点苦就吃点苦了,这世上除了亲娘,谁还能豁出命去保护她……

哪怕娘俩死在一起,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她问天,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若不是每天闲得没事干跟树洞说话,哪来的月华,哪来的清容。他们都是被她害死的。

真的是她的错吗?天公为何要如此戏耍她,给了她,又一件一件收回,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

她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看见路边炸油条的大铁锅,身子偏倒,一脑袋想栽里面。

幸好那黑衣男人及时拉住她,“你疯了!”

炸油条的摊主指着她骂,“你可别讹上我!赶紧滚。”

她挣开那人的手,继续走。

就这样走出了城,走在大路上,走在丰收的稻田边,走在铺满落叶的山林里。

黑衣男人不再跟她闲话,也不再劝她,就想看看她能这样继续多久。

秋日多雨,她驼着背抱着花盆走,黑衣男人撑伞跟在后头,看见她发顶落了一层细细的砂糖。

她一声未出,面无表情。

他从不会委屈自己,下雨和出太阳都撑伞,路过卖小食的摊子,就连碗一起买了,一边吃一边走,吃完洗干净,收进墟鼎里。

她白天夜里都不休息,脊背越来越弯,人也越来越邋遢。鞋子磨破了不管,头发乱得像鸡窝不管,衣裳烂成布条也不管。

他却连一根头发丝也没乱过,路上看见俊俏的公子手持折扇,他有样学样,跟着幻化出一把折扇,扇面展开,半遮着脸,朝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抛媚眼。

如此走了半个月,她已跟路边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他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裳,吃了许多美食,看过了许多风景。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歪倒在路边。

“唉——”

他收起折扇别在腰间,把她拖进了路边破庙里,捏开她嘴巴喂了两颗丹药。

秋雨多愁,如烟如雾,雨水汇聚成珠,顺着瓦檐滴滴答答,破庙前的青石板上经年累月滴出了一排整齐的小坑。

阮窈在庙里醒来,身上盖了一件厚重的黑袍,一侧燃着火堆,那个男人只着一件单薄黑色里衣坐在火边,捧着路上买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感觉她醒了,男人抬头看来,怕她哭,没敢言语。

她看他半晌,久不说话的嗓子又沙又哑,“你叫什么名字。”

没哭,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我叫蓬英。”

她轻轻点头,外头风刮得有点冷,她重又躺下,扯了他的外袍盖好自己。

没哭,没寻死觅活,也不走了,应该是好了,想开了。

好半晌,蓬英才问:“那你呢。”生怕她不明白,又补了一句,“你的名字。”

她怔怔看着庙门,在那磨得没了颜色的高门槛底下,长了一株野草。

细溜溜的草杆倚着门槛,几片可怜巴巴的小叶,却也在努力朝着光的方向生长,在顶端打了个紫红的花骨朵。

饮了风,饮了雨,将要开了。

好半天,她才回答。

“我叫阮小花。”

第49章 我愿与你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