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反狩猎”这事,始于口头、终于口头,被证明只是空想:他于射箭只是普通水平、受了伤、拖着一个陶恬、夜色浓重难于瞄准、对方不止一个人且还在穷追猛打……
这种情况下,能保全自己,已经是老天格外眷顾了。
江炼只记得,当时,实在搞不清楚对方人数,旷野上又无遮无挡,只能拼命往山里跑,有时候,好不容易在一个僻静处歇下气来,没隔多久,远处窸窣声又起,只能打起精神,觑准时机再逃。
总之是,那一夜都在山里兜转,不知不觉迷失方向,越逃越深,也曾暗暗叫苦,毕竟出事故之后,重返现场附近最易于被救援,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亮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江炼远远觑到了追猎他的两个人,一个是形体诡异的螳螂人,另一个是手提木棍、身形比韦彪还要大一码的壮汉,江炼一见,心里就凉了半截,觉得敌我实力悬殊太大,而且,这两人显然吸取了投石男被射倒的教训,从不在开阔处站定,偶尔经过,也必然加快速度,让江炼即便有心偷袭也无从下手。
如此筋疲力尽地耗费了一整天,入夜之后,那个木棍男离开了,这给了江炼希望,觉得对方可能也疲惫了、流露出了放弃追踪的意思。
听到这儿,孟千姿摇头:“韦彪跟我说,那个投石男一直处于愤怒的状态,现在我明白了——你杀了一个,还伤了一个,不把你揪出来,它们是不会罢休的。”
转念一想,这其实也是好事,正是因为对方发狠、一心想把江炼给抓住,才一再耽误行程,反为她赢得了时间,否则,它们抓住神棍和况美盈的当夜便出发,两天时间过去,山风引的效果大打折扣,找起来可就难了。
江炼点头:“确实没罢休,只走了一个,那个螳螂人还在,你也知道,西北的山光秃秃的,没太多地方可藏,只要它在高处,一切尽收眼底,我们只能蜷缩着,不敢跑,也不敢有大动作。”
饥寒交迫中,江炼和陶恬又熬过了一夜,终于熬到了那个螳螂人离开,两人大喜过望,还怕是计,又躲了一阵子才现身,但心头到底忐忑,向着螳螂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一段路,就是在这段路上,发现了况美盈的头饰。
孟千姿心头一突:“这是……饵吧?”
韦彪和况美盈早就被抓了,而且听叙述,韦彪两人和江炼他们逃跑的方向完全南辕北辙,况美盈的头饰,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那儿。
江炼嗯了一声:“我当时也怀疑是饵,但它至少暗示了一点,那就是美盈在它们手上。”
“所以你又跟了?”
江炼反问她:“换了是你,你能怎么做?”
也是,当时两人已经迷失了方向,不可能再回到事故原处,乱摸乱撞没有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盯紧况美盈这条线了。
孟千姿感慨:“这个螳螂人,还挺聪明。它知道你们就在附近,与其费心去找,不如下饵来钓……”
怪不得韦彪说,螳螂人回洞之后,那个投石男就让步了、即刻驱赶着几人上路;半途处理了韦彪之后,那螳螂人也没有再前行,看来是负责断后兼一直等着江炼呢。
她喃喃了句:“那你运气还挺好,居然跟住了、没被发现。”
江炼自嘲地笑。
哪有说的那么轻松?他一路磕磕绊绊,尽量去寻蛛丝马迹,但还是没跟住,但巧的是,远远的,忽然听到了况美盈的哭叫和神棍的嘶吼声。
那一刻,正是韦彪被螳螂人带走、况美盈和神棍不顾一切上去阻拦的时候。
江炼没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却依据这声音定位,带着陶恬偷偷绕到了它们前头,预备着在合适的地方偷袭。
他指了指周遭:“就是在这儿,以逸待劳,准备偷袭来着——我这准头,只能等对方走近才敢下手,但是它们渐渐走近之后,我才发现少了一个,当时就觉得不妙……”
孟千姿想起片刻前看到的那杆射歪的箭:“它们早有防备、反偷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