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柠隔着被子,和着他的心跳,她胸中也激起了跟他同频的剧烈回音,不需要回答,仍然能彼此热切地呼应。
她没经历过这种事,一场高刺激的宣泄之后已经筋疲力竭了,软趴趴挨到他肩上窝着,手探出被边,贴着他心口,还不死心地跃跃欲试想继续往下滑,才动了两下就被他捏住手腕给塞回去。
“还不睡?不累吗,”他沉沉问,“要不哥哥给你讲两个睡前故事。”
沈禾柠羞愤欲死。
刚才还扣着她做那些事,现在就把她当需要哄睡觉的小朋友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的,都到那一步了,他也没有过失控的征兆,她胆大包天地想去试探他到底有没有反应,又被阻止了。
太不公平,她哥就是在欺负人。
沈禾柠鼻尖轻抽了两下,努力硬气地扭过身,背对着他,用行动表示强烈抗议。
薄时予微微失笑,震动连着胸膛,他真的开始不疾不徐给她低声讲故事。
小时候童话书里看来逗她笑的那些,现在再次被拿出来,由男人又磁又哑的嗓音叙述,简直是种犯规的撩拨。
沈禾柠坚持清醒,没过多久到底被他给骗睡,昏沉中感觉到身后的人吻了吻她头发,然后撤开拉远了距离,似乎又下了床,重新坐回轮椅上。
房间里莫名凝着一种炙灼的温度。
沈禾柠想问他要去哪,无奈指尖都酸得抬不起来,迷迷糊糊张不开口,最后是枕头底下的手机反复震动,才把她弄醒。
沈禾柠揉了揉眼睛,外面天色还是漆黑的,应该没睡多长时间,她摸出震个不停的手机一看,是系里辅导员十万火急的微信。
有人在网上恶意抹黑学生志愿者是作秀,要她快点上微博转发一下舞蹈学院官方的救灾宣传和澄清,毕竟现在论热度和流量来说,全校属她最大。
沈禾柠困意朦胧地往身后一摸,空的,哥哥真的不在。
她怔了怔,马上清醒过来,半坐起身,隐隐听到浴室的方向有些声音,心才放下来。
知道他在哪就好。
正好辅导员的微信又来催促,她就先去点了微博,把学校艾特她的视频转发好之后,不小心点到首页刷新,本来没想细看,但捕捉到几个特殊的字眼时,她意外睁大眼。
之前被撤空的“薄天仙”词条又卷土重来,首页被各种照片充斥,倒是没有以前的旧照了,都是灾区里被人抓拍的画面,随着信号逐步恢复,并不意外地再次冲上热门。
男人的手术服就没变过,在简陋的帐篷里不眠不休几天,口罩之上的双眼墨黑深沉,混着淡淡血丝,让一群人拍着大腿叫绝,各种“天仙”,“美貌菩萨”的称呼全用在他身上。
而几乎同时,沈禾柠白天带队去做志愿者的过程也被人拍到,跟哥哥并驾齐驱摆在热门词条里,照片上她一身冲锋衣,长发扎起素面朝天,脸颊还沾着泥,纯美甜稚,活脱脱一张白纸的校花本人。
沈禾柠点进相关话题,停在某一条上就挪不动了。
“等等——难道没人觉得薄天仙和沈校花有种让人脸热的cp感吗?!年龄差,身份差,性格差,甚至残疾和舞蹈家的对比,条条戳我死穴!”
这一条底下的回复居然上万,最前排的几个让沈禾柠血压飙升。
“搞什么,原来还有人不知道薄老师是沈禾柠的小叔叔?!薄老师亲口说过的,两个人叔侄关系板上钉钉,再往下谈可就是限制级了!”
“如果单说感情和适配度,这两位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嘛,一个二十九岁,位高权重,医科大佬,斯文冷静的高岭之花,一个勉强才二十,不谙世事的在校小姑娘,怎么能撩得动那种男人。”
“拉郎配都没有这么拉的,薄时予什么样女的没见过,能看上一个小他八九岁的清纯小丫头就怪了,我估计薄时予对着她,心如止水只想讲故事哄她早睡觉,压根儿就没有那种成年男女的邪念。”
“我把说俩人不可能的都点了一遍赞,我话还放这了,这俩人要是真有什么,我当场直播绕灾区裸奔三圈,倒立叼毛巾给沈禾柠擦鞋。”
沈禾柠不在意别的,被那句没有邪念给精准打击到了。
之前哥哥对她做的事,究竟是情不自禁的欲|求,还是单纯抚慰她的。
他那么镇静,除了情感上需索她,身体上会不会太平稳了?如果说她对哥哥还有什么不确定的话,那也仅仅只剩下这一点了。
沈禾柠扣住手机深吸几口气,急切想得到一个完整的安心。
她揉了揉还在酸胀的腿根,红着脸轻手蹑脚下床,脚步细微地靠近浴室,想问哥哥是不是一个人洗澡太吃力了,她可以照顾他。
夜还很深,宁谧得听不到多余声息。
所以一门之隔,最熟悉的那道声音极低极黯地喃喃出“柠柠”两个字时,沈禾柠站在门外听得格外清楚。
这一句不像薄时予平常的语调,褪去了和缓平稳,混着略显扭曲的迷妄,只是一句短促的称呼,就让沈禾柠心口紧紧一抽,像被人点了把火。
她没想太多,在这一刻的第一反应,是哥哥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她,反正她跟他已经彼此交付,心都摊开揉烂了,没什么好顾忌的,她来不及矜持,直接叫着哥哥压下浴室的把手,推门而入。
浴室的空间并不大,灯光也算不上亮,黑色轮椅就停在花洒附近,周围残存着少许湿冷水汽,毫无热度。
而那个男人,侧身对着她,后脊抵在轮椅靠背上,头下意识微抬,侧脸线条紧绷,喉结艰涩滚动着,苍白腕上绕着她的长发,指尖有层浅红色,居然是抓她脚腕时沾上的伤口残血。
他没有洗掉,这样雅致修长,挽救过无数病患生命的手,带着她的血,就落在散乱堆叠的衬衫下摆中。
沈禾柠起初向他小跑了两步,忽然间停下,有什么在她耳朵里无声爆裂,她鼻腔一热,脖颈锁骨通红。
薄时予微张的唇间渗出混乱呼吸,听见声音转过头,直勾勾凝视着不该出现的沈禾柠。
他身上的白色衣料积出大片的阴影,堪堪隐匿住忍了太久的狂热妄念。
薄时予弯了下狭长眼尾,无奈摇头,断续地笑了笑,低哑道歉:“对不起宝宝,我以为你不会醒,可惜才恋爱第三天,就让你撞见了这种不堪入目的丑态。”
沈禾柠连忙往前抢了一步,攥紧出了汗的掌心,急促说:“哪丑了!很……”
女孩子望着他的目光湿漉漉,嗓子轻柔发颤:“好看,不管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好看的。”
就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