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套路 第130节(2 / 2)

魔王的套路 叶猗 1920 字 2023-11-23

金币被擦得光洁闪亮,正面绘制着伊莎二世的头像,这一版是海登帝国铸造于一百多年前,不用说,另一面必定是教廷骑士团的剑盾徽记以及年号。

她记得那个数字。

因为这金币曾经多次在手中摩挲翻转,每一个细节都深深镌刻在脑海中。

“对不起啊,伊恩,这么多年……”

冰龙有些难过地看着他,“直到今天我才解开了马修最后的催眠……这世界上哪有金色眼睛的恶魔呢……还有……很多细节……那个混蛋故意不让我想到……他早就猜到我会在深渊经历什么……那一刻……我需要被刺激才能清醒过来……他……操他的……”

火炎之神站在她面前,深邃的灿金色眼眸中雀跃着火光,他微微低下头,“你的精神,气息,血液,力量,长相,全都改变了。”

“是啊……”

后者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那天我被杀死了,复活之后,我就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这些都改变了,我的名字,我曾经用通用语告诉你我的名字——然而恶魔语的发音是不同的,我以前大概更像伊洛娜,后来越长越像霜风之歌……所以你无法认出我,但假如我能早点摆脱马修的催眠,我就会想起来。”

都是我的错。

苏玟有些难过地想,至于对方究竟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件事,她也能大概猜到,也许是因为星之密林,一百多年过去,他也没有忘记这些。

“但你还是找到我了,每一次。”

他半跪下来,望着面前四肢身躯都瘫在地上的冰龙,“无论是在安瑟勒瑞斯,还是在深渊。”

“是吗?”苏玟忍不住笑出声来,“其实是你找到我了,冕下,从一开始,在马卡斯的村庄里,就是你先招惹了我。”

伊利亚斯不置可否地侧过头,他看到巨大的利爪中捏着不断跳跃的心脏,粘稠的鲜血和起搏的血管,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

在对方震惊的目光里,他将那颗沉甸甸的心脏放回了龙族的胸膛。

这最强冰系神祇的身躯从内而外都冷得彻骨。

他触及冰冷的血液和同样毫无温度的肌肉鳞甲,然后抽出手爪,眼见着那些伤口开始愈合。

苏玟在惊讶之下甚至忘记阻止自愈,“……你确定吗?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我可能会吃了你。”

“但是我需要你。”

最强的火系神祇半跪在她面前,两人近在咫尺,虽然其中一个还是全龙的形态,他伸手抚上冰龙头顶向后延伸的尖长犄角,顺着锐角的锋利棱线向下,细小紧致的鳞片上氤氲着淡淡的冰雾,口中刀刃般的獠牙利齿都闪烁着寒芒。

“带我离开这里,结束我四千年的噩梦。”

他俯身抱住了冰龙的脑袋,与对方额头相抵,声音一贯地低沉有力,语调却多了几分近乎祈求的委屈,在后者耳边轻声说道:“拯救我吧……冕下。”

冰龙怔怔地望着他,眼中凝固的寒冰逐渐破碎。

——仿佛隆冬的天空崩裂,流淌出一缕春日的微光。

半晌,龙族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

苏玟缓慢地站起身来,撑开双翼抖落了翅膜上覆盖的积雪。

没有人知道她在忍受怎样的痛苦。

胸口的伤口一旦愈合,失去了主要疼痛的来源,她又进入了之前那种可怕的状态,杀戮欲如同毒药般在骨血中翻腾。

她的意志时而清醒时而混乱,视野里的景物忽明忽暗,思维仿佛陷入在黏稠腥恶的血浆里挣扎,四肢百骸间流窜着嗜血的渴望,耳际穿梭着凌乱的风声,仿佛骨骼断裂、又像是利刃划过肉|体、冰雪冻结血液的声音,鲜红与冰白在扭曲模糊的世界里来回闪烁。

龙裔们——

陷入疯狂的那一刻,大多数都是在他们第一次完全解放力量的时候。

那些屠镇屠城的惨案因此爆发。

但是,那个可恶的神族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像假如自己真的扑上去发疯,他也完全不会还手。

你真的……

一点都不害怕吗?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在失焦的视野里,勉强抬起爪子,用力地一拍地面,“上来。”

火炎之神闪身跃上龙族的后背,然后心安理得地俯身坐下,仿佛他自己没有翅膀一样。

神族的手爪抚摸着整齐紧密的冰冷鳞甲,还有泛着金属般冷光的脊骨——

苏玟感受到炽热的温度在脊柱外蔓延开来,像是火焰融化了寒冰,暖意在体内攀升,她勉强清醒了一点,因此只能抓住这短暂的机会,猛地一振双翅,轻盈地腾飞而起。

飞翔也变得如此轻松。

比起多年前她的翅膀长成后,一次一次从万象之城的浮城上跃下,很多次险些摔成瘫痪,最终还是没有学会飞行的经历,现在的动作就仿佛镌入骨髓的本能。

她穿过一望无垠的苍茫冰原,雪花在身畔翻卷,刺骨的寒风咆哮怒号,冰龙仰起头,清亮的长啸响彻天际。

悠长的龙吟声在深渊中回荡,一道啸声陡然分裂成数道高低不同的长鸣,那是真龙们特有的多重叠音,尖利高亢和深沉低哑的不同音色相互融合。

远方的古龙们被这声音惊醒,纷纷展翼而起,追随着她的身影向远方飞去。

下一秒,空气中泛起了激荡的波纹,紧接着,地面数尺之厚的坚冰上,浮现出蛛网般蔓延的裂痕。

这些裂缝向四面八方延伸奔跑,冰崖绽出无数的沟壑,碎裂的冰块漫天迸射,千万叠起的冰川轰然爆裂,冰雪冻结的山峰倒塌崩碎,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数不清的光雨在碎裂的冰屑中爆裂,散射出斑斓瑰丽的虹光。

深渊的咒骂声渐渐湮灭。

——它已经无可救药地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