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则僵硬的一动不动,也不敢看贺凌。
电梯里监控画面显示他蹲下来跟糯米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一直到电梯门打开,他才牵着糯米走了出去。
贺凌幽幽地转头看向江衍:“你不是说你睡死了吗?”
江衍目瞪口呆,刚才怒骂贺凌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张口结舌的看着监控画面:“我、我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居然凌晨两点牵着糯米出门了。
贺凌现在也担心糯米,懒得跟他计较,让物业工作人员把视频快进到江衍回来。
江衍回来是半个小时以后,还是被物业的保安扶着回来的,他手里还抓着狗绳,但是糯米已经不见了。
江衍心都揪起来了。
贺凌也皱起眉来。
*
外婆看了一会儿山,就要回屋看电视。
谢佳音和许朝又陪着外婆回到室内,电视剧里正在播一个经典宫斗戏。
外婆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外婆就喜欢看这个。”护工阿姨说着把分装好的西瓜和荔枝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外婆正好馋荔枝呢,不过荔枝上火,也不敢让她多吃。”
荔枝装在了果盘里,西瓜也另外换了个漂亮的盘子装着。
外婆自己拿了荔枝剥着吃,护工阿姨又拿来毛巾给外婆铺在膝盖上,免得荔枝的汁水滴的到处都是。
外婆只管自己看电视,自己吃东西,不管别人,只做自己的事情。
“这些家具都是以前外婆家的家具吗?”谢佳音轻声问道。
房间里有不少她眼熟的家具,看着都像是外婆家里的家具。
许朝嗯了一声:“外婆刚开始在这里住的不习惯,闹着要回家,我们就把家里的旧家具都搬了一些过来,外婆就好多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来:“你跟我过来。”
谢佳音好奇的起身跟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许朝打开门进去,谢佳音跟着走进屋里,同时看到了窗边那一架盖着防尘布的钢琴。
谢佳音微微一怔,有些惊喜的看向许朝:“是外婆的钢琴?”
“嗯。”许朝走过去,把上面的防尘布掀开,然后揭开了琴盖,骨节分明而又纤长的手指在上面轻松而又随意地按下几个琴键,仿佛就是一小段乐章。
谢佳音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许朝时候。
那天谢佳音放学回来,就听到外婆房间里传来悠扬的琴声,她本以为是外婆又清醒了,兴冲冲跑去一看,就看到坐在窗边弹琴的许朝。
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高中的校服,白色蓝领的polo衫校服,蓝色校服裤,黑色的书包放在钢琴边上,他就坐在那里微低着头,专注的弹奏着钢琴。
落日余晖从窗外洒进来,温柔的将他笼罩,在他清冷好看的侧脸上晕开暖色的光晕,白皙修长的手指也晕在光里。
画面美好的像是只会出现在电影里的场景。
那时候谢佳音不知道他谈的是什么曲,只觉得这钢琴声听起来好像很孤独。
许朝把手从琴键上收回,转头去看还站在门口呆站着的谢佳音,一时也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他那天放学后去看望外婆,他记得那天他心情不好,外婆也一如既往的认不出他,他就在外婆房间里谈了一首曲子。
他弹完一曲,在余音中坐了许久,等到要起身的时候不经意的一转头,才看到直愣愣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谢佳音。
小小的少女顶着一头有些参差的短发,雪白的一张巴掌小脸,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不闪不避的看着他。
居然是谢佳音先开的口,她一点也不紧张害羞,清亮的眸子望着他,问他:“哥哥,你是谁啊?”
许朝问她:“我是许朝,你又是谁?”
她说:“我叫谢佳音,我妈妈叫李玉兰,她在这里当保姆,我跟她一起住在这里。”
十二三岁的少女,脸皮应该是薄的,对社会上的各种职业的高低贵贱也有了基本的认知。
可是她在说她妈妈是这家人的保姆的时候,神情清澈又坦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那时他心底的某处好像被轻轻撞了一下。
原本不知道因为什么而阴郁的心情好像也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如今隔着十几年的光阴,她又站在了门口,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呆愣愣的看着他。
许朝平日里总是清冷疏离的眉眼不自觉已经柔软的不能再柔软,叫她:“过来。”
谢佳音就迟疑着走过去。
“坐。”
明明想拒绝的,可是许朝的话却像是有什么控制人的魔力似的,谢佳音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黑白琴键,心里居然生出几分退缩的惧意,她蜷缩着手指:“我好多年没碰过钢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