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条街上只有这一间铺子可卖,能遇见也算运气了,叶姝还是想要置办下来。从目前看来,至少这铺子还可以正常开门营业,即便这铺子有问题,应该遇到的问题也不算大,会有办法解决。
叶姝觉得可以在价位上让掌柜再便宜一千两。
“再看看吧。”宋清辞这时候对叶姝说道,就转身打算走。
叶姝愣了下,跟上。
掌柜的见状着急了,马上道:“难得有缘,算了,东西和人都白送你们。”
“五千,已算高价。”宋清辞淡淡道。
掌柜的和叶姝同时诧异地看向宋清辞。掌柜没想到他这样一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书生,竟砍价如此狠绝。叶姝则没想到宋清辞居然直接替她下决定了,五千两绝对超出她心理预期。
“咱们之前可说好了八千,且还是我因为家里出点事儿了,我才动心思想转手,不然谁不愿意把生意这么好的铺面转让出去。这店生意可极好,稳赚不赔,刚才有多少客人你们也瞧见了。”掌柜冷下脸来,看向庄飞道,“早知道是这个价,我断然不会费工夫和你们谈。”
“我们都是内行人,这铺子生意到底好不好,一眼就看得出来。掌柜无需过多解释,行或不行,一句话。”叶姝见掌柜话多又抱怨,且没立刻赶他们走的意思,便猜出这价格购买还是有戏的,谈判的底气顿时足了。
掌柜没想到这对俊俏男女如此年纪轻轻,竟能一眼就能看出他铺子里的问题。五千两已经是他至今遇到的最高价了,瞧这二位言谈利落,想必都是说到做到的主儿,若错过了,只怕他们回头肯定不会再来了。
掌柜踌躇半晌之后,连连叹气,“罢了,罢了,五千就五千。”
“好,我们立刻钱契两清。”叶姝说罢,就令庄飞和掌柜交接。
双方立好字据之后,拿文书去府衙那边知会一声,才算了结。
宋清辞就安静地坐在铺子里等着,赵凌则被他打发了出去。
不久后,赵凌折返回来,当即告诉叶姝和宋清辞,这间点心铺子近一年来之所以生意不好缘故。
掌柜在一年前曾把一名来乞讨的乞丐打得半死,因此而得罪了丐帮的弟子。每每在傍晚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些穷乞丐就会跑到铺子附近又吐口水又撒尿。掌柜的派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些人被驱干了就跑,之后趁人不注意就会再回来。点心铺子原本的老客们瞧这样,哪个不嫌恶心,渐渐都不愿意来了。
铺子没客了,这些乞丐最近才消停了。掌柜便想趁机转手,熟悉他铺子情况的买家都怕那些乞丐再来闹事,只肯出低价购买。掌柜的自然不愿意,便想等着哪个不熟悉情况的人来买,能以正常市价出售他便知足。为此他还特意拿钱贿赂了邻铺的掌柜们,请他们千万不要跟打听他铺子情况的人说实话。
掌柜的在旁听赵凌讲述整个过程,吓得一脑门子冷汗,他一边用袖子擦一边道:“咱可都说好了,是你们说不问原因的,如今已经钱货两讫,这钱我断然不会退!”
“掌柜不必害怕,我们不会反悔,你尽管收拾东西走就是。”叶姝对掌柜笑道。
掌柜听这话,惊诧不已,自然料到叶姝的能耐不一般,于是安心了,就和叶姝实在说几句。
“既然这买卖做成了,姑娘讲信义,保证不反悔,那我就发自真心嘱咐姑娘两句。可别小瞧了那帮乞丐,真不一般。一个个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可输的,耍赖起来便无所畏惧。
我早前不是没想过办法,出钱请官府或江湖人帮忙解决,却也没用。真是打了就跑,跑了还来,总归非闹得你不安生。正常人哪能打得过无赖呢,不过姑娘如果申明这铺子易主了,他们见不是我,或许就放过了。”
赵凌嗤笑道:“若这般简单,这铺子何至于卖不出去。那帮乞丐大字不识一个,只认死理儿,一般人赶不走。”
掌柜闭嘴不吭声了,显然他也知道这个道理,刚才那句话不过是客气地安慰叶姝罢了。
“那……那事情都办妥了,我便不打扰诸位了。”掌柜叫人带上自己的东西,飞快地倒腾腿儿就跑了,生怕叶姝改主意反悔。
叶姝听了赵凌的话后,就开始琢磨怎么解决这铺子的麻烦。她在扬州只能再留两天了,大后天便要启程准备去华山,所以一定要尽快解决才好。
如果她直接晾出凌云堡堡主的身份,对那帮乞丐肯定有震慑力,但叶姝并不想自己开铺子的事儿被叶虎知道。这开铺子挣的钱她还想攒下来做私房,留着以后用来安置苏婆子母子用。
叶姝思来想去,觉得封礼禾应该有办法。他是游侠,在江湖上名气大,朋友众多,解决问题门道自然也多。请他帮忙跟丐帮长老说一声,应该能打发走那些认死理的乞丐。
“可想好办法应对?”宋清辞慢慢抬眼。
“嗯,倒是有个主意,我去求封大哥,他该会有办法。”叶姝笑着对宋清辞道。
宋清辞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凉茶,眼神淡下来,默然看着叶姝。
叶姝却没注意这些,高兴地叫上庄飞,嘱咐她想怎么布置这铺子:“原来被那些乞丐尿过的地方,只怕会惹人忌讳,赶紧多找几个人把铺子前头的石阶地砖还有这些门窗都换新了,头几个月门前左右两边要摆一排新鲜盛开的花,越艳丽越好,惹人注意。对了,墙上要挂画,画些常吃的点心在上头,瞧着才有趣儿。”
庄飞觉得这主意新鲜,连连应是,保证在一天之内都能把这些事儿给办妥当了。
叶姝又召来铺子里留下的厨子和店小二,问了以前掌柜打理铺子的习惯。她做到心中有数后,却对管理铺子的人选犯了难。她离开扬州以后,一定要有一位掌柜帮忙看铺子才行。
此人最关键,既要会管账也要嘴儿巧,会招待客人,人品必须要有保证,不能见钱眼开,会本分地按照她的吩咐办事。可如今她身边除了庄飞得用,再没别人了。
叶姝忽然想到,书中还有个讲义气的小人物也出身在扬州。此人名唤方长锁,人长得尖嘴猴腮,却最讲信义。他为病重的母亲治病而欠下外债,任凭通义米铺的老板揉搓、欺辱。后来他被逐出华山派的男主慕容逸解救后,就一直跟在男主的身边死心塌地做跟班,最后为救男主,以身帮他挡了毒箭而亡。
现在距离男主被逐出华山派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按照时间推算的话,方长锁应该应该已经身处困境了。
“我出去一趟!”叶姝告知宋清辞一声后,就立刻带着庄飞走了。
宋清辞依旧垂眸,淡淡看着桌上的茶碗,并未抬眼过。等屋外的人骑马走远了,他才将桌上的茶碗缓缓地端起。
赵凌在侧目,默默看向似有些不对劲儿的宫主。
下一秒只见宫主松了手,好好地一个白瓷茶碗在落地之前,便已经粉碎了,随茶水一起溅落在地面。赵凌膝盖一软,险些惯性跪下,因顾及此时他们在外头,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行为。
赵凌毕恭毕敬地垂首,等候自家宫主的命令。半晌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姝在通义米铺找到方长锁的时候,米铺老板正骂着方长锁去扛米。
方长锁母亲病来得急,因买药钱不够,他为了从米铺老板借了十两银子,不仅以房子作抵押,还允诺给米铺老板做一辈子的工。方长锁母亲去世后,米铺老板他便辞退了铺子里所有的小二,从账房、打扫到扛米,全部都让方长锁一人来干。
叶姝花了一百两将方长锁救出之后,听说他自母亲去世之后就没了住处,就直接将他放在破庙的东西收拾了,带回点心铺子。
方长锁拘谨地缩着脖子,进了点心铺子之后,好奇地打量这铺子的环境,比米铺好上不知多少倍。
虽然这一路都听叶姝讲述过了,但方长锁还是非常不敢相信,呆懵地问叶姝:“姑娘真打算让我做这间铺子掌柜?”
叶姝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