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舞会的第二天,鹿晓如愿穿上了博士袍。
礼堂里面人山人海,鹿晓在人群中穿梭,找遍了全场都没有找到郁清岭的身影,倒是在礼堂门口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这几个身影让她的心脏紧了紧,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今天的礼堂里来了许多家长与亲朋好友,大家都来见证亲人的毕业仪式。她不是没有想过邀请他们,可是毕竟上一次才不欢而散,她犹豫纠结了好几个晚上,还是怕打扰到他们所以没有开口。未曾想他们竟然主动来了……
“小魏阿姨,秦叔叔……”鹿晓低着头走到他们的面前,小声地打招呼。
秦父与秦母今天穿的是最正式的礼服,看得出是经过了专业人士的打理,此刻站在礼堂的门口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们越是这样正式,就显得她这个没有邀请的人越发不够尊重,鹿晓羞恼得想要原地找地缝。
鹿晓局促道:“对不起,我没有通知你们。”
秦母握住了鹿晓的手腕,摇了摇头:“是我们要道歉才是,晓晓,这么多年来,我们对你的照看终归还是有所疏漏。”
鹿晓慌忙摇头:“没有,是我不懂事,我……”
秦母把鹿晓拥抱进了怀里,阻止了她接下去说出口话。她确实已经记不得上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了,她刚刚到秦家的时候也曾经是一个黏人的爱哭闹的小家伙,后来时间渐渐流转,她只当是她的小女儿越来越懂事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心上缺失的口子从来就没有被真正填补过。
不知不觉,就这样长大了。
“我确实曾经是个粗心自私的母亲,但是感情是会变化的。许多年前,我就已经很爱你了,晓晓。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秦母低声道,“可是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
秦母抚摸着鹿晓的肩膀,感受她僵直的背因为漫长的拥抱而渐渐软化,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多少年来她一直为鹿晓的疏离有礼而焦灼,从来没有想过只要这样一个拥抱,就能让这点距离开始消融。
鹿晓本来强忍着眼泪,可是因为她末尾那压低声音的低喃,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细小得不能再小的伤口,绵延了很长很长的岁月。
其实兜兜转转,不过是那一点点意难平。
礼台上已经在呼唤所有的参会人员回到自己的座位,鹿晓拉着秦母的手进入观众席。秦母坐左手边,秦父坐右手边,她还发现秦寂也到了现场,正在礼台边上举着dv往座位这边拍。
美中不足的是,郁清岭始终不见踪影。
秦母发现了鹿晓心不在焉,低声问她:“你在找那个郁教授吗?”
鹿晓红着脸点头。
她左顾右盼,沿着最后一排亲友席一点一点扫荡无果,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sgc临时有事,又把他给召唤回去了?明明昨天舞会的时候还在啊。
……-
毕业仪式到尾声,鹿晓拽着博士袍上了礼台,站在礼台上朝下探望。
虽然请郁清岭当舞伴是她的一个小玩笑,但是今天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段旅程和截点,今天的所有事情都很顺遂。她忍不住去设想,如果此时此刻郁清岭能在她的身边,那该有多么的完满。
可惜偌大一个礼堂,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就没有郁清岭的影子。
鹿晓忍不住失落。
就在她几乎要完全绝望之际,院长结束了致辞,宣布最后一轮毕业证授予仪式开始。文学院的教授们一个个鱼贯而出,清一色的中年中,有一个最高的身影挤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每一个教授都会对应一个毕业生,从左到右排成排。那个身影越走越近,等到队伍停止移动的时候,他刚好缓步到了鹿晓的面前,停下了脚步,抬起一双安静温湿的眼睛。
“郁……”鹿晓张了张口,脑海里混沌一片。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隔壁生化系的老师吗???
“请教授授予证书。”主持人指挥着开始仪式。
鹿晓仍在发呆,直到郁清岭递上了学位证,她才恍恍惚惚接过了证书。
“请教授为毕业生拨穗。”
鹿晓仰着头看着郁清岭。
礼台上人挤人,郁清岭看起来有些紧张,额头上已经露出一点点细汗。他盯着她的眼睛,等了一会儿不见鹿晓有反应,于是轻轻开了口:“低头。”
鹿晓懵圈着低头。
她的余光可以看见郁清岭领结上的每一根纤维,看见他的指尖挑起她帽檐边的礼穗,然后把帽穗轻轻地从右边拨到了左边。
一时间万籁俱寂。
又过片刻,台下终于有人发现了郁清岭,于是礼堂里窸窸窣窣的小动静连成一片响声。
鹿晓终于找回来自己的声音,轻声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毕业仪式向来是本系教授给本系学生颁,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过啊……
郁清岭思索了片刻道:“因为我不会跳舞。”
鹿晓:“……”
郁清岭抬起了汗涔涔的额头,低声道:“但是鹿晓,我想参与你生命中的每一段旅程。”
……
“礼成!”主持人的声音把礼堂内的气氛带向高潮。
所有的毕业生欢呼,有人在扔帽子,有人在尖叫。郁清岭在这些躁动中显得越发紧张与不安了,他的脚步稍稍地朝鹿晓挪动了小半步。
鹿晓觉得自己今天的泪点尤其低,好在博士袍袖子足够宽大,她慌乱擦了一通脸,搂住了郁清岭的脖颈,踮起脚去亲吻他的嘴唇。
“卧槽城里人啊!”鹿晓身边的男同学大叫一声,一把揪住了给他拨穗的老教授的肩膀,对着他的脑门重重的啵了一个,还自动配音——“mua!”
一时间礼堂内尖叫声冲天。
所有的教授开始逃窜,反应不及的院长被当场逮住,脸上挨了无数个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