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问她:“那如果出现意外呢?”
商锦梨像是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她说:“她既然选择兵行险招,当然就要承担墨菲定律的风险。又不是我们逼她的。”
她的声音悠闲得很,气息却莫名带着一丝凌厉。
鹿晓只觉得脊背凉飕飕的,惶惶然间,忽然感觉到手背上一抹冰凉。
“不担心。”郁清岭眉眼温柔,指尖勾了勾鹿晓的指尖。
鹿晓一怔,昨晚的那些凌乱记忆顷刻间涌上脑海,于是脑袋嗡地一声炸了。“郁……”
郁清岭却忽而转头向窗外,他道:“快到了。”
鹿晓的心狠狠颤了颤,一秒钟的旖旎顿时烟消云散。她看见,h市公安局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压压一片。气氛令人窒息。
郁清岭和鹿晓选择公安局不远处的路口就下车。
h市公安局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鹿晓戴上了墨镜,挽着郁清岭的胳膊,装成是一对路过的小情侣,好似不经意地慢慢向人群聚集处靠近。随着他们越走越近,身边人的议论声也渐渐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
……
“你们围着做什么呢?”
“前几天的‘1919白银眼’你可没有看哇?有个教授为了治自闭症,给人家芽儿催眠洗脑,搞得人家的小伙子喜欢穿小姑娘的衣裳了,变态了喂。”
“真的啊?”
“这不,芽儿妈妈急煞了,前脚刚刚把小伙子从精神病院接出来,后脚就送到公安局来报案了。公安局们都还没有开,老早就等着了。”
……
当然并不是公安局没开门。
他们只是在在公安局门口等上半个小时,方便聚集人群好摆拍。
鹿晓拉着郁清岭的手,路过稀稀落落的人群,很明显可以看到的其中有一些记者打扮的模样夹杂在人群里。他们的怀里抱着照相机,时不时对公安局门口的画面拍上几张,目光与动作都懒散得很,看起来并不是真心来等新闻的。
“鹿晓。”郁清岭忽然停下了脚步,声音低沉,“看那里。”
鹿晓踮起脚尖探望,果然看见了正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陆女士。
大半个月没见,陆女士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成熟利落。她僵直地站在公安局局门口,一张姣好的脸妆容精致,却遮盖不住她青灰色的眼窝散发的戾气。
在她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几分钟后,黑色的车子车门被打开,两个男人扶着一个瘦削的少年下了车,一路走到了陆女士与律师的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个“被洗脑成爱穿女装的变态”身上,继而一愣——因为那个少年完全不像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长相女气且面孔狰狞。
相反,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穿着简单的t恤,刚刚抽条的身体颀长瘦削,看起来就是哪个高中的英俊校草。
——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啊……
围观群众不由地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的俊秀后生竟然是这几天“1919白银眼”新闻里那个被打了马赛克的小疯子。
……
就在众人迷茫间,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年轻女警察从建筑内部小跑而出,一路径直走到了陆女士身前。她像是刚刚才发现外头的动荡,皱着眉头向陆女士询问了几句。
青天白日,方才还一脸漠然的陆女士忽然赤红了双眼,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件镶满了蕾丝碎花的连衣裙,两手一抖把裙子彻底敞开在警察的面前,紧接着两片眼皮子一碰,睁开眼时候已经眼泪盈眶。
“啊——”天倾陡然间发现了连衣裙,顿时眼光都直了,伸手就要去够那条裙子。
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裙子,就被陆女士一把拽住。
下一秒,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几个记者,对着这一副僵持的画面咔嚓咔嚓一顿狂拍——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这一系列的过程就已经飞快完成。
鹿晓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明天的头版头条,不,今天晚上的社交媒体和资讯平台上的新闻头图会是怎样一幅画面:一个沧桑的母亲站在烈日底下,向正义的警察哭诉无良的变态研究机构sgc洗脑了她可怜的自闭症儿子。她的手里死死拽着作为证据的连衣裙,而那个可怜的已经沦为小变态的儿子正疯狂地伸手想要抓住那条裙子,就像一个犯了毒瘾的精神失常者。
“太过分了……”鹿晓咬牙切齿。
这样的画面,任凭谁看了这么一张情景并茂的图,都会先入为主,感慨一声母爱。
真相是什么,又有谁会真正在乎呢?
“啊——啊——”天倾一直在扭动着,想要去伸手够裙子。
陆女士一把裙子交到警察的手上,对天倾说:“不能拿,这是给警察的证据。”
“我的——”
他不过是个孱弱的少年,此时此刻用力挣扎,整张脸涨得通红,赤红色的眼里开始泛起泪花。
接待的警察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看见天倾这个样子,脸上露出了心疼的神态,把刚接到的连衣裙递到了天倾的手里:“没关系,我们先去做笔录,证据晚些给我也没事的。”
女警察刚一松手,天倾就把裙子拽了过去,凶狠地抱在了怀里。
顿时周围的闪光灯又是一阵闪烁。
这一次的忽然抓拍出乎陆女士一行人的意料,所有人都被闪光灯刺得有些茫然。就在他们出神的一刹那,天倾忽然一把推开了身边搀扶的男人,朝人群稀疏的地方冲了出去!
“天倾!”
人群反应过来已经晚了。